甚至更甚出发之前。

许以念顶着一双深感疲惫，却死活无法感知到困意的眼睛，从床上利索地爬起来，打开了房间的灯，并从床头柜拿来了手机。

开始刷热搜榜单。

其实他以前还是很爱看热搜榜单的。

在没有被网暴之前，没有那段凄惨的过往之前，他也是一个特别爱吃瓜的小年轻，甚至每天定时定候就要上软件刷一下热搜榜单，因为那是他唯一的乐趣来源。

许汝焰一直都在与他的生父做斗争，来来回回多年未果。

在这期间，许以念一直都是一个私生子的存在：他没有父亲，没有一个真正的户口，也从未能够得到一次良好的教育。每天能做的，就是蹲守在电视机前看新闻、看动画，跟着当时的各类频道学各种东西，在看电视与看许汝焰捡回来的书里学到同龄人学到的知识。

长大以后，许汝焰为他争取到了学习的位置，于是他得以有机会去学习。

但为了方便联系他，许汝焰特意为他买了一台智能手机——从那时起，许以念的生活不再是围绕着电视机里的动画人物与各类广告转。他开始刷热搜榜单，开始用最迅速的方式，了解最新的咨询。

直到许汝焰病逝。

直到网络暴力开始。

他当初就像网友们说的“吃瓜群众”一般，看着他人的新闻而喜闻乐道，甚至是津津乐谈；在被云新挖出来后的好一段时间里，他也想象过，自己也许有那么一天，能够像那些知名的明星们那样，频繁地上热搜、一下子占好几条热搜。

那些事情对于娱乐圈的艺人们来说，应该是喜闻乐见的吧？

如果许以念没有经历过那次网络暴力的话，也许他还会继续如此天真地想。

只可惜，他的第一次频繁上热搜，就是如此令人崩溃的事情，甚至一时之间连公司都无法来得及公关，一切就已经被疯狂传开。

他还是小瞧了网络的传播速度，还是太小看这个世界爱看热闹的人的数量。

他曾以为，大家都只是像自己这样，单纯爱看一些新鲜事儿的人。

直到自己切身体会上到热搜之中、成为火热的人物的时候、被满大街的人谩骂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不是所有人，都是沉默着嗑瓜子的吃瓜人。

有的人，他们更乐于将键盘搬到怀里，一顿操作与输出，好让他们看起来像是站在正义的一边。

看着手机里的热搜词条，许以念慢慢地聚焦起了眼神。

他还是想得太多了。

即便头一直在不断地发疼——即便他清楚这只是双相发作的身体反应——他还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想得太多了。

如果不去想这么多，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了，甚至他也不会去做那些事情，不是吗？

就像当初，如果没有跟顾湘走，没有进入云新，没有签那一份合同，他说不定还能赶上许汝焰的最后一面，甚至可以给许汝焰守住最后的那段时光，甚至不会遭遇那长达好几年的网暴，不会跌入低谷、不会心情落寞。

多嘲讽的现实啊。

许以念忍着头疼笑着，点开了热搜榜单。

他一条条地翻看，就像许多年前爱翻看热搜榜单的自己那样，看到一条，就点进去仔细看，看到与瓜有关的，就迅速寻找各类踪迹把这条瓜的来龙去脉给补全。

而他翻着翻着，看着看着，竟在几乎最底下的第18条热搜词条，看到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词条：

“#许以念CP哪家强？#”

这一词条跳出来并占据许以念目光的那一刻，它就已经胜利了。

许以念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先前他就记得秦峥说过上下左右攻受一零之间的区别，现在，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够配得上与自己组CP的。

反正现在用着的是私人小号，没人会发现。

许以念悄悄地点进了这一词条，首先跳出来的，就是一条明晃晃的哭诉：

“老天爷啊！谁来救救我家CP！谁来告诉我咯为什么会出这么大问题啊！我的CP这算不算是后天夭折了啊？”

许以念心底冒上来好几个问号：这个“咯”是？

有他一个人的疑惑，就肯定有其他人的疑惑——果不其然，有另外的人在这条哭诉文本之下提出了问题：“请问po主，这个咯是……？”

“就是我们可惜长了一张惨绝人寰的帅脸，却早早地进了橘子，前段时间还和咱们以念合作过一套大片、差点成了八强的那位爷啊！”

po主激情回话。

于是许以念顿时就明白了——原来是厉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