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柏林挑了加橙子的那杯，抿一小口。浓烈的酒精沿着喉管往下流，苦艾酒的涩又一点点反上来，和橙子混着散香，倒是回味无穷。

“怎么办？你那个我也想喝一口。”他手指抚摸过玻璃杯边沿，趴在岛台，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李章序笑。

李章序猜到他哪个都想喝，自己在那边也没动口：“原本想做纯饮，但我下午开会，不适合有一大清早就当酒蒙子。陪你喝一杯，这就走。”

汤柏林顺着他那杯也尝了尝，两个都是调酒，但味道不一样。

说不上来哪个更好喝，加了冰块的液体后劲更大些，他现在还没品尝到。

“衣服还挺合身。”李章序从汤伯林出来，就瞧见他这一身穿的正好，“这么多年医生没白干，肉眼测数据的基本功没忘。”

“这衣服你买的？”汤柏林扯了扯，衬衫领口的那个名牌标，“你那些衣服都没带标志，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名牌。”

“当医生要廉洁，要普通，再有钱也不能往外露。”李章序道，“今天带个劳力士，明天让病号看见，非得把你饭碗砸了，说大劳是用人血汗钱换的，闹个没够。”

“所以说体制内什么工作都不好感，但起码有一点得从上岗就贯彻到下岗，那就是不能露富。”

“基本如此。”

杯中酒原本分量也不多，加了冰块才显有的些容量。

汤柏林一口一口把这杯特调喝完，目光落在李章序有些乱的额发。

两人以前经常在国外上床做爱，但没一次他在李章序房子里过夜。昨夜的开端，虽然打破界限，可谁也不是纠缠不清的主。大概这一晚之后没什么改变，该怎么还是怎么，他只是用不着再像天台那样难听出口。

“李天川去珠海玩比赛，但姚广昨天可是被抓了。”汤柏林抚摸着柯林杯的杯口，“新闻上说姚广那个地下室里藏了各种各样见不得光的违禁品，还搜出不少人的指纹，李天川偏偏这个时候出去，你说会不会警察认为他是潜逃？”

跟着李田川两年，他知道李广印父子俩跟李章序关系没那么好，才敢当他的面开口。

李章序没答，却是反笑：“你毕生之梦就是和李天川结婚。姚广被抓，他肯定逃不了干系。不过我看你一点都不担心，这是跟我睡出感情来了，要弃卒保帅，投入我的怀抱？”

汤柏林笑了笑，“要真走到那一步，倒是可以考虑。”

李章序听他的话不是开玩笑，但你又摸不准，究竟是不是真心实意。

这一路回倒，哪次和汤柏林见面，最后必定得滚到床上去。原本就是交换肉体的关系，昨夜他也问了在人心中自己算什么，汤柏林虽没把话说太难听，听那意思却是不打算离开李天川，就是这块肉烂到墙上，也要立个碑，死缠着他当寡妇。

汤柏林身上有太多让他看不懂的东西。

这肉体鲜活而丰满，要说他不喜欢，那自然不可能。

可这个年纪大多数的人，不是谈婚论嫁就是有个稳定的交往对象。有妻有子是常态，无家有情人是享受。李章序不渴望什么家庭，他不想结婚也没觉得什么，起码孤身一人总好过像是李广印李天川父子，狼狈为奸，蛇鼠一窝的好。

而汤柏林不像个爱玩的情场浪子。

一边说人要和李天川结婚，一边又来勾搭他，跟他睡觉，哪是他作风？

让人理解不了。

李章序想起来论坛那些照片，眸光下沉：“你相信我么。”

“相信啊，为什么不相信你，你又不会害我。”汤柏林笑了，仰头喝了杯中的酒，从高脚椅上下去，不想继续聊。

李章序没拦他，双手插兜，问：“既然信，我问你什么，能不能说真话。”

“你想问什么？”汤柏林定下脚步，和李章序平视，“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和李天川结婚，还是为什么姚广被抓，我这么淡定，一点都不害怕？”

“如果我没猜错，这所有的原因都是一个吧。”李章序活了40年，人性这玩意看的比汤柏林要透。

他自然也发现了一东西，就在，汤柏林睡着的时候。

天马干尼里面的橄榄拿出来，他牙齿嚼碎，咽下去那股子酸。

酒精是个好东西，能让人说真话，也能让人开门见山地问。

但酒精除了能让人说真话，没有一点其他好。

最简单的，譬如它能麻痹大脑。

其次就是容易被美色诱惑，无法辩证真伪，无法思考。

静默之后，来到汤柏林跟前，李章序绕着他走了两三步，手指抚摸汤柏林的耳朵。像一个人心惶惶的恐怖故事，爱抚结束，他盯着汤柏林漂亮的面孔，沉声开口：“假体效果肯定没有自己取得肋骨更好，我倒是好奇，到底遭遇了什么，能让你忍受这么大的痛苦拆了耳朵软骨跟身体肋骨，去做风险接近死亡的全身大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