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还真是好算计！轻轻松松就将人性本质利用得淋漓尽致，借着他人之手惩罚了叛逃者，悠悠然看了场大戏。而晏家也没差到哪去，无论如何付出什么都要与会所做到不互利不牵扯，可谓是明智之举。

姜葵不想深究卢教导为何特意把照片和晏思道遭受的惩罚过程发给于郝，他更想问清于郝怎么不告诉自己。要是他不追问，乔放没擅作主张把照片拿给他看，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知晓晏思道在老宅祠堂遭受过什么。

于郝大概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先一步说：“不管怎么说，晏家内部的做法和我们没有关系。晏思道就算受了重伤，他父亲和他大姐也不会不管他。”

说罢，她顿了顿，向他确认：“小葵，我们会在N国见面的，对吧。”

听到这，姜葵顿时明白了。哦，原来是怕我心软。

于郝担心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人心软，怕他得知晏思道受了重伤就对晏思道产生恻隐之心，甚至放弃离开。姜葵无法评判这通逻辑是否有理有据，但也质问起自己，怎么就在意起了于郝的隐瞒。

于郝说的没错，晏家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晏思道是死是活，都不该影响现有结果。

“会的。”姜葵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路途需要飞九个小时，机舱内方便乘客睡上一觉，灯光统一调至昏暗。姜葵邻座的乔放闭了眼，可他自己怎么都睡不着。

他不敢乱动飞机上的东西，等了会儿就举手示意，拜托空乘人员帮他打开了座位上的小灯，然后一张张仔细翻看起信封包里的资料。

身份资料的个人信息与于郝收集的基本相同，只是生日那栏，晏思道提交的不是四月16日，而是十二月10日。

此外，包里还有两份产权证明，一份是M城某栋房子的业主更换，另一份是厘心岛上弥山花店的所有权。两者签名处都是空白，只要姜葵签上名，它们即刻就能生效。

也正是在这时，姜葵终于发现厘心岛上弥山花店真正的老板并不是木槡的父亲，而是他自己。

晏思道以为他在半山别墅日日看花是爱极了花园，给他弥山的花朵不现实，却送他一个春天。

姜葵盯着这几份材料，半晌没有动弹。他不懂晏思道为什么没跟他说过，可他想，晏思道要是说了，他大抵不会真的相信。

他们最诚实的时刻似乎只在做爱之时，无论是肉体的需求还是高潮的爽快，几乎没在最兽性最本能的欲望反应上真正瞒过彼此。

姜葵没忍住悄悄自问，晏思道在性器进入他身体的时候想过与爱有关的情愫吗？他的名字，会在彼此精神涣散的时候，进入晏思道的身体里吗？

答案过于虚浮与未知，谁叫他们之间有太多混沌不堪的东西，不对等、不平等，各有各的不满和歪理。

“看过了？”乔放突然开口，“名字找时间签上，银行卡要收好，密码是你证件号的后六位。四哥说了，他无事一日，卡里就一日有钱。辛夫人和辛总没有离婚，你不是辛家人，不必用他们辛家半分半厘。”

姜葵被他吓了一跳，心说你不是睡了吗。不过转念想想也是，乔放师从Lam，不至于在保护人的时候真睡过去。上回在厘心岛，要不是他面对的是大量会所的专业打手，估计没那么容易被按倒。

姜葵不懂要回答乔放什么，他的确不是辛家人，更没打算当，是不该花属于辛百城的共同财产。但是他同样不属于晏思道。

姜葵把卡和材料都放回了包里，垂眼说：“替我谢谢他吧。”

“除了谢呢？”

“……什么意思？”

乔放往后座于郝的助理那边扫了一眼，“姜葵，还有三个小时落地，你改变主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下了飞机我们就换乘最近的航班回去。”

姜葵问：“这是晏思道的想法？”

乔放不置可否，“三个小时，你好好想想。你真的还要跑吗。”

这一路都十分安全，除去候机前他们原本要进的VIP候机室内突然发生了些机器故障，他们不得不转向另一个候机室，一切都不像乔放所说存在着潜在危险。

许是过于顺利，身子还太虚，姜葵终是在剩下的三个小时慢慢眯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姜葵梦回刚被晏思道救起来、第一次清醒的日子。那段时间的记忆在后来恢复全部记忆后总是有些模糊，在今日梦中倒是一下子变得清晰。

姜葵能感觉到自己浑身插满了管子，听到有人喊“小葵”，睁眼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晏思道。

晏思道还是那个怎么都触碰不到的晏先生，戴着口罩，眉目凌厉。不过细看，似有些不同，那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看上去比在半山别墅憔悴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