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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宏便热情地去打了个招呼,在张宇文吃完那一小盘蒸鱼时,他听见花园里传来两人爽朗的笑声,应当就算认识了; 又在张宇文开始喝汤时,他们已开始在花园里喷水玩,想必已经成为了好朋友。
午饭后,张宇文带着他的电脑出门,准备去出版社接受新一轮的训诫。
他有一辆车停在地下车库,但平时很少开车,一来技艺不精通容易擦伤; 二来一进江南就堵车,开车没有坐地铁方便快捷; 三来在地铁上,张宇文可以戴着耳机,思考一些剧情。
今天阳光明媚,张宇文坐在出版社副主编的对面。
“你的小说,怎么说呢……”
“很假?” 张宇文诚恳地面对出版社副主编。
副主编看模样不出三十岁,戴着眼镜,颇有点鬼畜禁欲系的精英气息,说话也更不客气。
“很…… 傲慢。” 副主编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对,傲慢,高傲,你的文笔就让读者觉得不舒服,就像居高临下地看一群动物一样。”
张宇文卑微地接受着批评,这次他学乖了,写了几万字后把它发给出版社,免得再做无用功,但新的小说的开头仍然遭到了不留情面的批评。
“就是一种没有任何同情心的,嘲讽的态度”副主编说:“通读这个开头,就像在用残疾人来取乐,到处都在用笔下人物的苦难生活,来抖一堆自以为是的包袱,你最近是不是在读毛姆?”
张宇文吓了一跳,答道:“没有在读毛姆,我不喜欢毛姆。” 赶紧与毛姆划清界限,末了又补充一句“钱钟书我也从来不看”。
副主编又翻了翻打印出来的前三万字,叹了口气:“你想写出好文章,同情心与同理心必不可少。”
“我知道了。” 张宇文说:“我回去会好好反省的。”
副主编推了下眼镜,闪过一抹腹黑的反光,又问:“你还要继续投稿吗?”
“当然。” 张宇文说:“我想成为一名作家。”
副主编没有再说,答道:“那就从理解他人的苦难开始吧,说起来很简单,但要付诸行动很难。”
张宇文感谢了他,离开出版社。 卡缪三十四岁拿到诺贝尔文学奖,卡夫卡三十二岁发表《变形记》,他的时间还有很多。
今天他还约了自己的童年玩伴,另一名渣男一起吃晚饭。
童年玩伴小名字叫梁政,与张宇文相识二十年有余,小学到高中,都是张宇文的同学,如今在政府部门工作。
有些男生长相、身高都不算特别出挑,身上却自带一种奇怪气质,彷佛随时随地散发着“我要求偶”的费洛蒙,导致对象成群结队地往上扑。
梁政就是这种类型的男生,他在渣男圈里,综合分数只能打个八十来分,念书时被归类在“第二档帅哥”内,属于既长得不算帅,但气质还不错的类型。 梁政从小学开始就习惯性拈花惹草,幸而最后老天有眼,梁政被一个女孩摁着头埋进了婚姻的坟墓,如今有贼心无贼胆,无法再出来祸害良家妇女了。
他直得不能再直,张宇文也从来没有掰弯他的打算,一来太熟了没兴趣下手,二来他对付女孩子的手段对他也不产生作用。
“你认真的?” 梁政听到张宇文最近的计划后,简直目瞪口呆,墨镜滑下一大半。
张宇文说:“房客们已经住进来了。”
“你神经病吗?” 梁政难以置信。
张宇文不管他的表现,又说:“如果房客们怀疑的话,我需要你帮我去客串一下屋主,就说你偶尔从国外回来一次,回家住个一两天。”
“哈哈哈哈哈哈──”梁政突然大笑起来。
张宇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严肃一点。” 张宇文说:“这个计划和我的转型之路息息相关。”
“什么什么?” 梁政没听清楚,又问:“转型? 你要转什么型?”
张宇文:“我要当个作家。”
“哈哈哈哈哈哈──”梁政又听见了一件更好笑的事。
张宇文:“……”
最后以梁政笑得肚子痛,跟在张宇文身后向他道歉告终。
“我可以参观一下你的房客们吗?” 梁政又问。
“不行!” 张宇文说:“至少现在不行,我已经挨骂了,出版社说我没有同情心,我要重新调整自己对他人的看法。”
梁政从小衣食条件优渥,同情心有一点,但不多,拉开车门,说:“你那房子就租这么点钱,已经帮了他们的大忙,还要怎么样?”
“发自内心的尊敬每个人吧?” 张宇文说:“其实责编说的没错,我确实太傲慢了,这样很不好。”
“你想多了,别人也不一定尊重你。”
“他们又不当作家……”
梁政上了驾驶座,开车送张宇文回家。
江湾路七号,郑维泽与陈宏、常锦星经过简单的自我介绍成为了朋友。 常锦星手冲咖啡分给两人喝,陈宏正好煞有介事地点评几句,郑维泽对常锦星充满了兴趣,但总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宇文上哪儿去了?” 常锦星冲第四杯咖啡时,喊了两声。
刘阿姨换了便服,说道:“宇文出去和朋友吃饭了,我也下班喽。”
“阿姨再见。”
“阿姨明天见。”
三人朝她道别,大家都很有礼貌。
“房东好有钱啊。” 郑维泽最先发表了看法:“他是做什么的?”
他期待地看着常锦星,以为他俩很熟,毕竟常锦星上来就“宇文”、“宇文”地喊他。
“这你要自己问他。” 常锦星迂回地打发了问题。
“他是二房东。” 陈宏答道:“房子不是他的,他只是帮人看房,两个阿姨,也是原来屋主请的。”
“哦──”郑维泽秒懂,于是张宇文的贵公子魅力在心里掉了不少分。
郑维泽又问:“那他不用上班吗?”
陈宏答道:“他说他主业是在给出版社做校对工作? 拿到稿子以后帮书稿改错别字和病句就行。”
“我看他今天拿着稿件出去了。” 常锦星说:“应该是去出版社了吧? 另外一个还没住进来。”
常锦星做着咖啡,说道:“等他搬好家了,一起出去玩? 庆祝一下?”
“好啊!” 郑维泽再次附议,同时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钱可以玩,但以他的性格,哪怕不吃饭也要玩,大不了这个月接下来吃泡面。
陈宏:“可以啊,大家一起去健行? 我知道有几条户外线景色不错。”
常锦星说:“我朋友在郊外开了个真人CS的场地,不贵,正好咱们人多可以去打一场。”
陈宏:“行,那就听你的,先去打CS,房东去吗?”
“他要……”常锦星说到这里,听到外头有声响,说:“回来了?”
江湾路的环境非常安静,经过这里的车辆也很少,说话声便尤其明显,梁政把张宇文送到路口,张宇文拒绝了梁政参观GAY房客们的要求,不让他再送进去,免得被室友们看见梁政,后面不好安排他冒充屋主。
他在路口处下了车,突然看见一个身影,扛着一件包装好的家具朝道路尽头走,目的地只有一个住所,就是他的家。
那个身影是严峻,严峻现在的心情相当紧张,这几天里,他已经偷偷过来观察了好几次,发现张宇文通常白天比较活跃而夜晚很早回房,通常吃过晚饭就不会在客厅里出现了。
其他人里,搞摄影的通常夜晚十点后才回来,另一个则似乎在做直播,晚间七点到十点这段时间会一直待在房里。
虽然还没有摸清健身教练的作息规律,但待会儿要去接小棋,不能等到三更半夜再搬,只得硬着头皮碰碰运气。
紧接着,背后有人拍了下他,把严峻吓了一跳。
“嗨!”
严峻发现是张宇文后,心情极度复杂。
“嗨。” 严峻在黑暗里挤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