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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湾路七号男子宿舍(116)



至于严峻,他在医院预约了母亲手术,通过张宇文的关系很快等到了排期,手术做得非常成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他安排母亲住在江南区,这间出租屋里住下了四个成年人一个婴儿,却还算宽敞,如今的租金对于他的薪水来说,已经完全能够承担。

他的母亲在知道了真相后,只能在江东住下,而沈应杰的离异母亲,也指望着与这唯一的同性恋儿子生活,两个母亲,两个儿子与一名婴儿,犹如搭伙般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家庭。 沈大姐照顾严母,同时在家里带小棋,严峻则督促侄儿用心念书,为他的大学而努力。

严峻也退掉了江湾路七号的租,毕竟他的母亲需要他,他也必须承担起责任,照看她,陪伴她,不能再让她独自回乡下生活。 那天他收拾了江南的出租屋并作了大扫除,整理故乡邮寄来的旧东西,看见他与父母在温泉酒店里度假的照片——那一年他的兄长在,他的父亲也在,他只有七岁,母亲依旧年轻美丽,奈何她如今已白发苍苍。

“小叔叔。”应杰无意中看到了,问他:“这是谁?”

严峻没有回答,收起了照片。

在这场离别的终曲响起之际,他们仍提议再次欢聚。

这次是以给张宇文过生日的理由,张宇文是双鱼座,黄道十二宫的最后一宫,集齐了十二星座所有的优点与缺点于一身。

虽然他大抵不会承认。

“公司怎么样?”张宇文说。

霍斯臣开着老婆给他买的新款奔驰,还清了欠债,成为史上最强吃软饭选手,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问:“一切正常。”

先前张宇文最担心的是伤到了霍斯臣的自尊,他本以为霍斯臣在知道了他有多少钱后,对他的态度会发生一点微妙的改变,并作好了各种备案,以图“矫正”双方的认知,就像沈大姐“矫正”同性恋一般。 当然,主要是矫正霍斯臣的认知。

但他万万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霍斯臣的认知建立,简直可以用“飞速”来形容,毫无心理负担便接受了。

而且霍斯臣还自觉地作了调整,从扮演“老公”无缝切换成了扮演“骑士”,某天他回过神来,在床上做完爱之后,他朝张宇文说了句:“你是我的王子,宇文,我会永远守护你。”

张宇文突然想起来,霍斯臣那天似乎说过,他的性偏好是当个“守护骑士”并“下克上”,这么二次元的性偏好,当初居然就被他无意中给略过了!

霍斯臣有时候还会说:“我很崇拜你,老婆。 你不仅专业很强,运气也很好。”

张宇文听到这话时简直爽死了,一个受对自己表示崇拜,和一名攻对自己表示崇拜,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但霍斯臣也认为,人生不是角色扮演游戏,没有必要再去扮演谁,也没有必要去扮演什么角色。 毕竟比起失去张宇文,加一笔要还到六十岁的债…… 什么都不算问题。

“新公司筹备很顺利,我已经把吴佩峰的大部分客户接过来了。”霍斯臣按了电梯,朝张宇文说。

张宇文本想收购原公司另一名股东的股份,这样霍斯臣就拥有超过51%的股权,虽然挤兑不走吴佩峰,但恶心他是完全可以的,恶心到一定程度,吴佩峰自己受不了就会狂暴地辞职了。

但霍斯臣认为没必要,他的时间很宝贵,宁愿注册一家全新的公司。 他已经做好准备,过几个月就把还在还贷的房子卖掉,用这笔钱做当做启动资金,重新开设一家新的公司,解决了资金与股份问题后,他再没有后顾之忧,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霍斯臣又亲了下张宇文,说:“小王子,生日快乐,吃完给我讯消息。”

张宇文也回吻了他,转身进了餐厅。

这是一家非常出名的火锅店,但凡客人过生日,店员们便会举着灯牌蜂拥而至又唱又跳,拖着上班一天后的疲惫身体卖力地唱着品牌自编的生日歌,一度令人相当社死。 张宇文听见是在这家火锅店里吃饭时,已经作好了被捉弄的准备。

室友们已经全部到了,看见张宇文过来,全部“哟呵”一声,常锦星正在点菜,陈宏说:“昨晚又没回来!说!去哪儿了!老实交代!”

“你还不是没回来,还说我?”张宇文当场毫不客气地反击。

“不对,你怎么知道的?”张宇文说:“你昨晚回江湾路了?”

严峻、陈宏与郑维泽都没回来过夜,常锦星笑着举手。

“斯臣呢?”严峻问。

“他在楼下吃。”张宇文:“他自己说不来。”

严峻点点头,问:“他应该要给你单独过生日吧。”

张宇文笑道:“我不知道。”

大家都没有问张宇文与霍斯臣那次吵架的事,但他们很清楚,张宇文原谅了霍斯臣,也正因这次吵架,严峻明白到他们能在一起,并非自己以为的随便谈谈,他们是真正相爱的。

幸好那天他没有听其他人的撺掇,前去冒冒失失地告白。

“你东西都搬完了吗?”张宇文问郑维泽。

“搬完了。”郑维泽答道:“锦星待会儿要回去拿箱子,我陪他去。”

“我要回乡下一趟。”常锦星说:“晚上就走,坐夜班车,到时在长海坐飞机,不要来送我了。”

“没有人要来送你。”严峻笑道:“别自作多情。”

大家又哄笑,常锦星点了许多吃的,毕竟五个大男生食量不小,陈宏还点了酒,他们吵吵闹闹地互相碰杯,却谁也没有提离别的话。

张宇文有很多话想说,但每当他提到一些事,他们就会竭尽全力,把话题强行转走。

“我把江湾路七号所有的房间留着……”张宇文说。

“其实我很好奇。”严峻不等张宇文说完便打断了话:“那个一直没开门的房间里有什么?”

“不要告诉我这是什么恐怖故事啊!”郑维泽脸色顿时变了。

“不是!不是!”张宇文也有几分醉意了,极力辩解道:“听我说,各位。”

“那里面放的,是我外公与外婆的遗照。”张宇文说:“江湾路七号,是他们留给我的遗产……”

“我说呢!”陈宏道:“喝酒!喝酒!”

“听我说完……”张宇文道:“我要生气了!今天过生日,不是应该听我的吗?”

大家都安静了,张宇文深呼吸,说:“其实…… 这房子就是我的,我要道歉!我骗了大家很久,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所有人纷纷笑道。

“我要感谢你才对!”郑维泽说:“要不是你,我当初就要去睡桥洞……”

“喝酒吧!”常锦星笑道。

“听我说完!”张宇文难过地大声道。

席间又安静了。

“最开始的时候。”张宇文说:“我做了一件蠢事,我不会写小说,所以我想找几个人,愿意租我的房子,让我观察,当做素材,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很卑劣。”

“你在说什么?!”严峻简直哭笑不得:“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大家又笑得不行,常锦星说:“观察素材,不是创作必须的吗?你不观察我们,也要去观察别的人啊,这有什么问题?”

“你会把我写进书里吗?”郑维泽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哇!天啊!我要当故事的人物原型吗?会不会拍成剧?”

张宇文简直无奈了,说:“我…… 我还在努力地写,希望有一天能写出好的文学作品吧。”

“你一定可以的!”陈宏说。

“是的。”严峻说:“你一定行,宇文。 你是最优秀的。”

郑维泽:“写到糗事的时候,要给我化名哦,或者给我打个马赛克。”

张宇文:“我不会就这样写的,我要说什么?都是你们闹个没完!这下我全忘了!”

陈宏:“出版以后一定要送我们一人一本,要签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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