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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水(2)

作者:昼长川 阅读记录
等把东西按上学期的方式恢复原位,人也都来了个七七八八。

十二班原班班主任是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趁学生们刚来不久气氛还高涨,先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随后调出张座位表让大家赶紧按表找位子坐

张云岫被安排在了中间最后的位置。

内心满意点头。

这位置他喜欢。

“喀喇——哐!”隔着过道,左侧椅子被人猛地拉开,随后椅子的主人直接把自己摔进椅子。

椅子嘎巴一声响,堪堪受住重负。

张云岫停了手里的笔,不经意微微侧头。

黄什么玩意的。

像之前面对的每一个陌生人一样,张云岫习惯性在心里暗自先给对方打了个标签:狂野。

……

边上新来的这位同学貌似也不喜这横亘在第四节课和晚餐时间之间的不伦不类训练,张云岫从天台上回来,练习课已经过半,边上的人依旧未归。

啧,张云岫拉开椅子坐下,提笔写字的同时心里嘀咕:像是个同好啊。

夜自习铃打了一半的时候,一个人影卷着风就卧进了边上的位子。

黄什么。

张云岫毫无障碍在心里默念一遍对方的“名字”。

台上的老师多半也注意到了后排的异响,抬头眯眼寻觅,随后面露严肃之色,算作警告。

黄什么毫不在意挠挠头,随手从兜里掏出瓶胶水开始专心致志研究。

夏末晚风里,热度还在苟延残喘,溜着缝就钻进人的衣领,好不燥热。

张云岫一点一点扣数学题。

“噗嗤……”胶水被挤出来的声音揉进燥热空气。

数学写完了,换语文课外阅读。

“吧嗒吧嗒……嗤啦……”胶粘上纸面又被撕开的声音刺破安静空气。

这玩意儿前面怎么背的来着……胡骑凭陵杂风雨……胡骑凭陵……胡……

“啪嗒…呼啦!呲……”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打断记忆回放,黄什么不知不觉又换了个新玩具,不胶水了,听声音应该是打火机。

张云岫终于偏头看了他一眼。

黄什么专心致志沉在自己的缤纷世界里,对来自外界的那道目光无知无觉。

这种“沉浸式享受夜自习生活模式”直到下夜自习铃打时才算结束,黄什么风一样回来干玩了俩小时,又风一样离开。

走时,甩起的书包带还摩擦过张云岫的头。

张云岫掸掸被宽大书包带摩擦后飞起的发:“……”

简单收拾过后,拎兜走人。

夜风带着热度与河道中飘摇而来的水汽,令人只愿沉醉在这片安然当中。

每个下了学的夜,张云岫都喜欢倚在河道边的石栏上静静立一会儿,看看远山,看看路灯灯光打在河面上摇曳的昏黄。

每每这时,思绪总会飘到很远的地方,偶尔,只有周遭有了格格不入噪声之时,才能让人回神。

就比如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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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天地发誓绝不弃文,至于它最后会是个草坑还是棵树那真就另当别论…

第2章 错杂

“扑!”

“呃……”

“白天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我……操……”

隐隐约约的,夜风里夹杂起了着奇怪的击打声和人声,而且有逐渐往这边蔓延的趋势。

张云岫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动围观”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时候再往远走明显不是正确选择,虽然张云岫打架功夫还成,但不代表他喜欢随时随地给自己找没营养的事干。

不过有个声音怎么听着还挺耳熟……

有耳熟的,八成是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张云岫记人脸不太行,但论记声音,虽不敢称一绝但绝对也不差劲。

昏暗处,和河道石栏几乎融为一体的张同学平静脸,在仔细分辨声音过后,认真想着:这个“熟人”,貌似是被摁在地上挨打的那个。

黄……

好的,名字记不起来。

那边堪称“单方面殴打”的群架仍在持续,被打的那个在地上已经成了雀黑的一坨,昏暗的路灯光照不清他的样子,但狼狈清晰可辨。

再抬手看一眼,嚯,快十一点了。

十一点半公寓门门禁准时断电,到时候就只能翻栏杆进去了。

但问题……怎么走,才能让他恰到好处地不被发现?

张云岫不大清楚。

“……唔……我次……呼……”雀黑一坨在地上苟延残喘,围攻的几人见好就收,居然就这么利落地离开了。

他们走出了很远。

口哨声唏嘘声还依稀可闻。

张云岫从黑暗中闪出,隔了半条小马路的距离,安静地观摩了一会儿被打者的姿态,心中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把他拖到了旁边的道牙子上。

黄思源眼前闪烁着满天金星,就见一个黑影披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朝他俯身,然后用一点儿也不温柔的动作拖行了他。

张云岫把人放好位置,扑了扑(pu二声)了沾了土的手,本要利落一个转身,抬腿就跑,却忽然被那人嘴角的一片暗色吸引了注意力。

像是情不自禁,张云岫大着胆子上手触碰了一下。

指间一片濡湿。

张云岫微不可查一皱眉。

放到离鼻子不远处闻了闻,一股不明显的铁锈味便扩散开来。

是血。

张云岫看着地上瘫成死尸一样的人,第一次后悔起自己刚才的决定。

啧,贼麻烦。

算了,好人当到底。

从包里掏了纸巾出来,又倒了些许水壶里的淡糖水上去,张云岫重新叠了叠纸巾,随后往伤处一按——

黄思源差点原地起跳。

有是被烫的,也有被蛰的。

操!一个两个的!!刚他妈物理攻击完,又来化学攻击补刀是吧!

一帮傻……

纸巾在他嘴角擦了擦。

动作不温柔依旧,但相较之前,放轻了很多。

不知为什么,黄思源忽然就松了气。

张云岫给人擦了一会儿,自觉已经擦得挺干净,轻轻把纸放到了黄思源耷拉的头上,把手上的湿渍往对方衣服上一抹,完工。

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

“明天见。”张云岫飞也似的跑了。

黄思源确实瘫着,但不代表他昏了。

“……”

刚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返上来了。

公寓楼外院子的铁栅门开始合拢,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卡着门合拢的最后时间划了进去。

铁门“哐当”合好,卡得死紧。

十一点半了。

季夏夜风开始散去了白日的热度,如水般清凉。

通往公寓的这条小街已经没了什么汽车和行人。

四下静谧,只有街旁公园里长势繁盛窜墙而出的树,叶子发出窸窣的响。

路灯投下一片暖光,灯光投下交叠枝叶的一片暗色,树影笼罩了下方的一小块儿地面,也笼罩了坐在这片地面的人。

黄思源在这里坐了许久,久到身体都有些发僵发凉。

和人打架时充血的大脑也逐渐冷却,思绪万千,最后定格在印象的视角中,张云岫那张模糊的脸上。

头顶被人放的纸巾早掉到了地上,上面带着斑斑血迹,现又粘上了地上的浮土,脏污更加一等。

黄思源也不知自己抽什么疯,伸手捡起纸巾,再次把它摁在唇边的伤处。

预想中的钝痛却不再袭来。

坐的时间太长,伤口都已微微结痂。

汽车的远光灯打过来,黄思源再次垂下头,汽车从无人的小街里呼啸而过,很快又消失在了浓深的夜色之中。

黄思源终于瘸拐着站起身,慢慢走向远处的垃圾箱。

从里面掏出被揉成一团的书包,要挎不挎地揽在怀里,昏黄的灯光拉长清瘦的影,很快消弭。

*

再见到黄思源,已经是国庆过后了。

整个人较上个月月初看到的又瘦了一圈,脸上的伤也和那夜数量相仿,隐有更胜一筹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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