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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水(15)

作者:昼长川 阅读记录


与他合作的伙伴不知所踪,樊云海似乎再没去过隔壁城中村。

而是开了个超市。

*

二月下旬,学校张罗着大扫除,隔几天便要开学。

气温也跟着回升着,春光里,喧腾与暖融齐聚。

开学第一天,黄思源几乎是同手同脚挪进教室的。

“这玩意儿现在还拆不了吗——我靠,真的挺热的——”

“靠徐佑你疯了?大冬天的开风扇干啥!”

“这都二月底了……”

“外头下这老厚的雪,丫的室内没暖气,你还开风扇,六。”

“这破塑料快拆了得了,全是灰——”徐佑用左手一锤旁边窗户上钉着的挡风塑料膜,随后收手往沾过塑料膜的部位吹气。

“作业,你的。”

“啥的?”

“语文。”

“……”

又是个没写的,商宇赫摇摇头,继续下一位。

窗外呼呼刮着白毛风,屋里众人凭个人体温升高室内温度,几十天不见,一切似乎都或多或少有了些许变化。

但坐着的还是那拨人,唠嗑的也依旧是那一群。

他们没有变。

张云岫依旧坐在黄思源右手边的座位上,微垂着头,安静写写写。

和周围插科打诨的一群格格不入。

“咚!”

一块橡皮精准降落在张云岫笔尖旁。

张云岫转头:“?”

一个东西跟着飞了过来。

不偏不倚击中橡皮,滚到了一边。

一颗糖。

是市面上最廉价的那一款,带着点儿闪的薄糖纸包裹着里面小小的一颗,张云岫在大酒店里兼职的时候经常能看到。

“给你的。”

黄思源的声音懒洋洋响起。

张云岫冲他轻轻笑了一下:“谢谢。”

他把糖搁在一边,继续写。

这些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写的??

黄思源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别卷了,唠会儿。”

无应答。

“张云岫?”

张云岫终于抬头看他:“你写完了么?”

“啊?”

张云岫掀起手底下写着的东西的封皮。

“这玩意儿寒假时候留了一半,我记得我给你送过去之前你上面就已经写了一小部分了……”

“并、没、有……”

黄思源咬牙切齿,就不能问点儿让人高兴的吗!

“你的你的,”商宇赫不知何时踱到了黄思源跟前,“快掏快掏,你别告诉我你也没写……”

黄思源愣了下神,才发觉对方手里晃着的那东西有点儿眼熟。

“算,算,”商宇赫早知道这人什么德行,前面说的那些话仅作调侃而已,没写他也没辙啊。

高高摞起的作业堆上“啪”一声响。

商宇赫眼睛直了。

“卧卧卧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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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影响

“谢谢你我的思源,你让我成功凑齐二十本作业……”话是这么说,但商宇赫内心对于“黄思源居然写作业了”的讶异远超“圆满完成凑数任务”的喜悦。

他居然写作业了!居然!

之前多少次收到他这儿都是败兴而归,作为万年不写作业大户,黄思源是他们课代表群体中令人头疼的存在。

商宇赫抱着作业下楼,内心感慨一叹。

多好一人,以后可一定要给我多写点儿!

*

黄思源的变化,徐佑是第一个察觉到的。

虽然这姑娘每天看着没个正形,但洞察能力贼强。

虽然对方还和从前一样,玩闹说笑一点儿不少,打球抽烟一样儿不缺,但有了质变。

嗐,说白点儿,内在变化。

“照你这么说是有点儿啊……”商宇赫跟徐佑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眼神儿不自觉就开始往黄思源那边瞟。

“你别瞅他啊,”徐佑一扯商宇赫胳膊,差点儿没给人从桌上掫下来,“你一瞅他他能感觉到,估计还寻思你啥事儿呢。”

“诶呀我去……哥,你轻点,”商宇赫眼疾手快扒住桌面,这才免遭让脸和桌子来个零距离接触,“好险没给我扯折喽。”

徐佑靠回椅背上:“骚瑞。”

商宇赫:“……”你都扯完了,有用吗?

也跟着靠到椅背上,长舒一口气:“不过他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

“我的差事就多了个稳定器……”

“……”

*

张云岫现在在学校有时会感受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视线在他身上逡巡。

可若抬头找了,却又没什么发现。

右边是拽着徐佑可劲儿聊天的商宇赫,左边是总在溜号看窗外的黄思源。

算作日常生活里的小插曲吧。

张云岫不甚在意。

等人有了要转身的动作时,黄思源才慢慢收回一直右瞟的视线。

刮着沙尘暴的天是一成不变的土黄阴灰,阳光徘徊在沉积于城市上空的尘沙之外,穿不透。

于是天色是些许晃眼的昏黄,给班中的场景蒙上了一层旧照片般的滤镜。

黄思源百无聊赖在手下的草稿纸上划拉出乱糟糟的线条。

下课铃刚打过,徐佑就从门边走上来,把胳膊豪放往张云岫身上一搭:“张云岫!外面儿有人找!”

黄思源用余光看着,第一次觉得这个大大咧咧的女汉子有点儿碍眼。

“啧,谁啊,这大清早的……”张云岫并未在意对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站起来就往外走。

黄思源依旧维持原样坐着。

目光却不自禁随着张云岫的背影移动。

直到张云岫走出门外,和一个正等待着他的眼生女生一并离开,黄思源才缓缓移开视线。

教室里没开灯,不过谁也没想着要去开,于是全都在这一片昏暗里吵吵闹闹嬉笑追打。

黄思源在教室后排的角落里坐着,像朵沉默蘑菇。

搭在桌上的胳膊动了动,抓着笔的手微微抽动,想再往纸上写点儿什么。

可终究作罢。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不知多少次在脑中勒令自己不要偏移视线的黄思源终于把心里的烦躁写在了脸上。

把桌屉和衣兜翻了个底儿朝天,黄思源妄图找到一些什么东西玩一玩儿,不光为了打发时间,更是为了缓解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这股焦躁不来源于外界,而是来自于他自己。

然而让这焦躁更焦灼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焦躁。

像是没来由,又像是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

然,翻了一圈儿,未果。

桌屉里只有学校配发的练习册,乱糟糟的草纸试卷,和一些已经用干了的笔管。

按着手下的桌屉,黄思源忽然僵了僵。

对啊。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抽烟了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在课上大搞小动作了呢。

是——

他恶狠狠把视线投到了不知名的某处。

锋利的目光刺向那一片他自己都不愿面对的未知。

*

当你身边坐了一个很喜欢学习的人且你与他是朋友关系之时,你一定会受到影响。

当嘴里跟着老师的引导不自觉念出正确答案时,黄思源在震惊之余终于明白了这么个理儿。

张云岫依旧会在闲暇之余给黄思源讲题,或者侃天说地。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春日涂抹新意,草木于无言中,郁葱生长。

黄思源再没缺过席。

虽然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烂,数不清的烂人烂事,做不完的无用抗争。

但沼泽地里开出了野花。

藤蔓也在此落脚,萌发出新鲜的绿芽。

在黄思源没意识到的角落,某条轨迹,已经悄悄改变了它所到达的终点。

“靠!黄思源,你怎么背叛组织了!”

一月考成绩单一打出来,一帮人怪叫着挤在后门边的班级公告栏下仰望。

黄思源一进门,商宇赫的“质问”劈头盖脸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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