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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破(55)



而那种奔跑时的冲撞、在极速边缘的试探所带来的感官刺激也恰恰说明了能让纪冠城释放情绪的阈值在一个相对高位上。

他需要刺激,也喜欢刺激,现在眼前能给他带来刺激的就是栾彰——这是他在栾彰刻意引导之下能做出的唯一选择。

在忐忑痛苦中的第一次远比欢愉要更刻骨铭心,栾彰想让纪冠城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个晚上。

“你确定吗?”栾彰心里的算盘打得精明,可还是用一种为纪冠城着想的口吻说道,“不要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做决定。我知道你现在想需求慰藉,但没有必要是这种方式。”

这一次,纪冠城不打算听栾彰的话,直截了当地说:“我可以在下面。”

栾彰笑得无奈,勾起食指轻刮了一下纪冠城的鼻梁:“你以为我会因为这种事情跟你计较?”

纪冠城搂着栾彰的脖子看着他,两人四目相视好一阵。栾彰眼含笑意,他总是这么漫不经心地笑,不是浑不吝得满不在乎,而是对任何事都没有意见和态度,一切的好与坏都与他无关。

这不应是爱意暗涌的此刻该出现的表情,这会让人误会他只是在竭力配合一场演绎,而并非他也需要自己。

纪冠城垂下眼睛不知想了什么,再抬眼睛时,他主动地凑向了栾彰面前。

栾彰总是能在纪冠城身上闻到一股特殊的海洋香味。

一开始他以为是纪冠城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每当纪冠城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抖时,那股味道就会充盈在整个房间里。衣服的味道很浓,纪冠城身上的很淡,兴许是太阳晒过之后逐渐消散了。

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栾彰发现自己穿着纪冠城洗过的衣服所呈现出来的味道是不同的。

随着与纪冠城关系的进展,两个身体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近到栾彰可以像现在这样贴着纪冠城的脖子嗅。他愈发觉得那味道好像是从纪冠城的身体里透出来的一样,会因为纪冠城心情和身体状态的不同而有微妙的变化。

有时是碧海蓝天,有时是雨落幽谷,有时是雪照松柏。

现在……

现在像是月光照在一大片隐秘盛开的纯白花海中。

栾彰想到了那天纪冠城送给自己的一大束白色玫瑰,那捧花很香,不是寻常玫瑰的味道,纪冠城说是花店店员特殊处理过,那味道与现在的纪冠城竟然惊人的吻合。

唯一不同的是,那花不是盛开在庄园里,而是盛开在海市蜃楼中,在月光下更加缥缈绮丽。

这叫栾彰的双臂不由自主地搂得紧了许多,他很想抓住纪冠城,想要把纪冠城拆开看看里面到底是怎样的光景。也许在很早之前他就想要这么做了,纪冠城的大脑、心脏、骨骼、肌肉……无一例外。

既已得逞,栾彰不想再多蹉跎时光,他从头赢到了现在,此刻纪冠城鲜活的躯体就是献给赢家的礼物。

而他唯一需要考虑的则是从哪里下第一刀。

栾彰的家里无论春夏秋冬都始终保持着最适宜人体的温度和湿度,怎样呆着都是舒服的。可现在的纪冠城没盖被子都在冒汗,他双颊如火,鼻息似烟,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散出来,像是生病了一般。

但见他双腿曲着,那空档中间恰好能埋下一人。房内窗帘只留了一条缝隙,吝啬的只准许一点月光流入。借那暗光看到一团黑色在那空档中间来回游移,最后停留的位置比以往都要靠下靠里。

纪冠城心中大惊,半搭在栾彰肩上的腿立刻滑了下来,微微侧身用手掌抵住栾彰的头,小声说:“不、不用这样。”

栾彰却不慌不忙地顺势拉着纪冠城的手扣在他自己的膝弯上:“自己扶好。”

纪冠城心想这怎么能这样?栾彰的每一下好像都弄在了他的心口上一样,叫他每一寸肌肉都因此而紧紧绷住,竖起十二万分的警戒去抵御未知危险的来临。

他不知道栾彰要去哪儿,他只知道自己的脚掌几乎都要蹬踏在栾彰的肩膀上,好像能借着这股力直上青云。

可突然的,他从云间坠落,尚来不及抓住一片云朵就被按了下去。他的脸埋在枕头里,脖颈到尾椎一路呈上扬的趋势,他扭过头从最低处仰望栾彰,栾彰说:“这样看得更清楚一些。”

“……有什么可看的。”纪冠城小声抱怨。栾彰不答,继续着方才的动作。从压力中解放的脊椎似乎可以更加清晰地传导着电流,纪冠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手指紧抠着枕头。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明明已经把心理防线修在了最低的地方,可栾彰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将其冲垮。

洪水直抵两峰之中开出的缝隙,汹涌之势瞬间荡平碎石横岩,搅着天地一起涌向悬崖,轰隆隆地直砸下去,一泻千里。

纪冠城的膝盖没能撑住自己的重量,他侧瘫下去,像离岸濒死的鱼不住地大口喘气,眼睛失焦地望着栾彰。栾彰的张开手掌,手指顺着自己的额头向后将头发拢过,附身与纪冠城温存。纪冠城无意识地摸了摸栾彰,手却被栾彰按住。

只听栾彰颤着声音对纪冠城说:“我想在你里面……”

纪冠城问:“身体里,还是心里?”

栾彰一滞,继而回答:“都是。”

他探身去床头柜里摸了一阵,纪冠城搬过来之后不用这些小柜子,虽不知里面有什么,此情此景之下也是了然。

每个人都有过去,都有无法改写的经历,他懂得这些道理。可是化学反应让他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涩感,他与很多人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分享过栾彰,栾彰的温柔、耐心、疼爱都非他专属。

爱只能是独占,这种矛盾冲突叫人难捱。

这时,栾彰把纪冠城侧抱在怀吻着,纪冠城已无暇再去思考其他,正是忘情之际,神经忽得拉起了警报。

各个器官都在抗拒着冰凉泥泞的入侵,纪冠城瞬间就按住了栾彰的胸口向往要往外挣,栾彰哪儿准许纪冠城逃?他强硬地锢住纪冠城,咬着纪冠城的耳廓说:“只是手而已,放松点,不然会受伤。”

“怎么可能……”纪冠城难以启齿。看来身体和大脑并非绝对统一,他的大脑能接受与栾彰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与建设,可走到这一步时,机体的反抗还是难以控制。

现在这个情况对栾彰来说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耐心安抚纪冠城,等着对方习惯适应。可纪冠城总是想挣开他的样子叫他实在有些恼火。他猛得压住纪冠城,双臂撑在纪冠城的脸颊两侧,骤然拉近的距离让栾彰捕捉到了纪冠城眼里的凶光。

若不是他先行发力,恐怕纪冠城已经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下,栾彰便不再温柔了,他问纪冠城:“这就是你说的你愿意?如果你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就不要总是来招惹我!”

“我……”纪冠城显得紧张急促,呼吸加快,不敢直视栾彰的双眼,“我不习惯,我以前从来没有过。”

“那你可以听话吗?”栾彰的语气不像是哄纪冠城,而像是在责问宠物。纪冠城停顿片刻后点点头。

栾彰命令纪冠城趴好,纪冠城照做,这种主动低头的姿态讨好了栾彰。栾彰的手掌从他的后脖颈绕到了面前,覆住了他的眼睛。视野受阻的纪冠城变得更加敏感,大气都不敢喘得感受着周遭的氛围。

除了脖子和肩膀上有嘴唇划过的瘙痒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他放下戒心之时,一阵剧痛袭来,他不禁挣扎大叫:“栾彰!疼!”

“忍着。”

纪冠城的过激反应让栾彰错以为自己是在虐待什么大型动物。换做平时,栾彰可以有大把的手段和花样去慢慢驯服纪冠城,只是他现在不想,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掉入了一个可怕的惯性思维,纪冠城过于良好的信誉让他想当然地认为对方是百依百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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