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留白点点头表示赞同，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我来处理。”陈最劝道，心说再让沈屹舟知道他没日没夜加班，自己又少不了挨一顿数落。

陆留白头也不抬的点点头，继续埋首在面前的一堆文件里。陈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轻轻走出去帮他带上了门。

尖锐的警车鸣笛声十分刺耳，陆留白被惊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走到窗边眺望，夜色已深，几辆红色的消防车排着队飞速驶过，看样子像是哪里起了大火。

陆留白看了看表，终于决定回家。

公司的地下车库空空荡荡，除了公用车辆，私家车基本都已经被开走，剩下几辆扎眼的，算是沈影帝的私藏，安安静静的摆着落灰，经年累月的都盼不到主人临幸一次。

陆留白摸着其中的一辆布加迪，依稀记得有一回自己去外地出差，中午和几个影视投资人一起吃饭，恰巧碰上正在拍戏的沈屹舟，当时剧组配的车沈影帝开不惯，便干脆让自己的爱车出了镜。

沈屹舟一脚刹车在路边停下，对着女主狷狂一笑，等着女主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眼里尽是充满了青春气的满足。

陆留白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看着自己“爱人”时的温柔眼神。没人知道他那时特别想把那位碍眼的女影后赶下来，然后独占影帝身边的位置。

然而终究只是想想。

就像现在，他又很想沈屹舟能真的坐在驾驶室里冲着他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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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屹舟：不用想，你让我坐驾驶室里干什么都行！

陆留白：那你别笑了，哭一个吧......

沈屹舟：......

第41章 一波未平息

陆留白在布加迪旁边站了很久, 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深觉自己是被思念扰的魔怔了，转身用钥匙解锁了自己停在不远处的奥迪。规规矩矩的商务用车, 里面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 和它的主人一样正经到冰冷。

车灯扫过拐角的时候, 对面一辆车子的驾驶座上忽然闪现出一个人影，大半夜的这场景十分恐怖, 陆留白打了个激灵，十足被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楚了是辆私车, 才明白不是什么想象中的灵异事件, 陆留白把车停下, 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陆总。”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凄惨小脸。

“怎么还不走？”陆留白蹙眉问。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朱禹凡努力挤出一个笑，那样子并不能让别人感到他很快乐。

陆留白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公司分给shoot的是集体宿舍, 为了方便工作和增进感情, 四个人一直都是在大套间里一起住的, 想要回避什么人, 恐怕只能是像这样远远的躲开。

陆总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或许今夜太绵长, 他又有着点感同身受的压抑, 此刻他并不是太想回家。他当然不必躲避什么人，可屋里太寂寞, 很容易让人坠入思郁,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无人干扰的时候, 于是想了想, 陆留白打开副驾驶座坐了进去。

朱禹凡有点受宠若惊。

这个时候他没有事不关己的离开, 而是选择待在自己身边, 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满溢的水缸，好像突然就被敲开了一个豁口，委屈身不由己的倾泻而出，完全失去了控制。

旁边是谁根本不重要，哪怕是阿猫阿狗都好。即便潜意识里他清楚把陆留白作为倾诉对象，既不合适也不应该，可他的痛苦已经沉浸了很久很久，终日惴惴，诚惶诚恐，他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车里很安静，朱禹凡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压抑的抖动着，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啜泣。

陆留白也不去打扰，随他发泄。

肆无忌惮的哭了一场之后，朱禹凡好了许多，他抬起身子，头依然垂着，袖子上湿了一大片，陆留白想了想，递给了他一张纸巾。

“谢......谢谢陆总。”朱禹凡接过，声音木木的，反应慢了半拍。

“真分了？”陆留白像是在问他，又像在自言自语。

这样因为某一个人而失控的激烈情感体验，陆留白既没有试过，也不感兴趣。这种裹挟在感情里的生机勃勃的喜怒哀乐，在他的认知里，只应该存在于剧本当中。

剧本里闹得你死我活的桥段很多，不过大概率还是大团圆结局。联系到这两人之前的一系列表现，陆留白很快就把情况定义成了：严重到需要闹分手的一次争执。

“吵架了？”于是他换了种问法。

朱禹凡先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是我不好，给公司添麻烦了。雷子是替我不平，才会和......宥哥动了手，陆总放心，我能处理好，不会再因为个人原因，影响大家的发展。”

一套官话说下来，距离感立刻就回来了。

陆留白蹙了蹙眉说：“公众人物会有很多的不自由，这是职业操守的一部分，要想保护你们之间的感情，很多事情就不能太过计较。”

朱禹凡惨淡一笑：“我们真的完了。”

陆留白准备好的劝解和安慰失去了标的，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是我的原因，我配不上他。”朱禹凡轻声说：“我知道你和陈总监，甚至其他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们是真的分了，但现实确实如此。您有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爱人知道的秘密吗？这个秘密，只要被发现，就瞬间会让你们的感情见光死。我只不过是验证了这样的真理而已。”

陆留白忽然就理解了，也相信了这不是分歧，而是真正的分裂。

他想到了某一件稍稍想起就会令自己作呕的往事。

“我明白。”陆留白悠悠的说：“就像是冰封的妖怪被放在太阳光下炙烤。那光太美好了，能消融一切的寒冷。可等到图穷匕见，发现被寒冰封印的丑恶嘴脸的时候，它就再也不会施舍一丝一毫的怜悯，赐予它任何的一点光明了。”

他描述的光怪陆离，却意外贴合现实，朱禹凡听着听着，眼角又落下了泪来。

回到家里，明明伤神的并不是自己，陆留白却依然觉得昏昏沉沉，头重脚轻。心里那棵被埋葬的种子无意中被触到，生出许多黑色的藤蔓来，缠到哪里，就将哪里的春光化成了荒芜。

安安静静的洗完澡，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窗外已经透出了一点亮，反正陆留白也睡不着，于是又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到点起床。

第二天麦田娱乐加重了控评力度，热度果然降下去许多，适逢圈里一对明星夫妻喜得贵子，吃瓜群众的目光被吸引开来，估计过不了几天，这事情也就沦为过眼云烟了。

“你给他们放了假？”陆留白双手捧着咖啡杯，远眺着广场上遛鸟的大爷，问道。

“熊孩子欠敲打，让他们尝一尝坐冷板凳的滋味，多少也能知道点厉害。”陈最说。看似是停工一周，但原本安排好的商业活动除了绝对变不了的，其他的并没有顺延，而是全部换了人。这几个出道不久，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不小的损失。

“安排些课程练习吧，别让他们闲着。”陆留白想到朱禹凡，难得起了悲悯心。

“你放心，千挑万选出来的，这几个倒还知道好歹，用不着我刻意安排，今天一早路过练习室，就看到有人在用功呢。”陈最欣慰的回道。

“是朱禹凡吧？”陆留白问。

“神了，你怎么知道？”陈最一脑门问号。

“你最近盯着点他，最好安排个咨询师。”陆留白交代。

“怎么？”陈最敏锐的抓住了关键：“你确定这俩不是闹着玩？”

陆留白点了点头。

“你这效率，难怪沈影帝说你是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陈最打趣道：“我这个直接管理人还没来得及找当事人了解具体情况，你却已经对时局了如指掌了。这种小事情都逃不过你的法眼，用得着方方面面吊打我们证明你的优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