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顾清寒的眉头开始皱起，同时还不忘敷衍，“蓝姐你快去找歌吧，现在好的作曲老师难找得很。”

她恨不得蓝芩当场离开。

这一会功夫，樱桃肉又少了一大半。

但现实总事与愿违。

蓝芩打开了门，临走前还不忘感慨一句，“就是你一定要把自己的嘴巴给管好了，别整天想着吃些什么东西，你不是易瘦体质，虽然胖点也漂亮，但上镜效果肯定没那么好。”

“路扬，你记得管好她。”说完，她终于离开。

大门关闭的声音，就像吹响了战争的号角，路扬和顾清寒的筷子同时抄起，目标都是那一盘只剩两口的樱桃肉。

“蓝姐说了，你要管理身材。”

“我今天早上也说了，晚上加份樱桃肉。”

“但你没说是自己吃啊！”

双方放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过，最终还是路扬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手将盘子拿起。

“我跟你打个商量。”路扬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跟出尔反尔的人，没什么好商量的。”顾清寒说。

“一块樱桃肉。”路扬拿起公用餐具将没碰过的樱桃肉分割，而后把盘子送到顾清寒面前。

“说。”顾清寒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但语气冰冷。

她拿起筷子，把本就不多的樱桃肉分成很小的五份，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这道菜真的变成了樱桃。

“群聊的事情。”路扬解锁手机，打开通话记录的界面，上面是各种亲戚的通话。

他昨晚没睡好，今天一整个白天都在被骚扰，不管是七大姑还是八大姨，都跑来询问顾清寒的信息，就像排队买票，要进动物园围观猴子。

他本可以在和路妈通话的时候坦白一切，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这是谎言，撒下一个谎言之后，就需要编织无数的谎言来圆，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其中关键是顾清寒。

“群聊退不了。”顾清寒拒绝得果断。

她把樱桃肉和米饭送入口中，细嚼很久，好像在跟路扬说，我现在能吃到这种东西，全靠了路家的父老乡亲。

“好吃。”顾清寒舔舔嘴唇。

很漂亮，路扬也看得出神，他从未想过顾清寒还能露出这样的神情。

“你好烧啊……”

“嗯？”

“我是说群聊。”这女人怎么还有这一面？路扬心想着，还不忘脑筋急转，“你昨晚都说了些什么，忘了？”

顾清寒一愣，终于想起昨晚在群里做了什么蠢事。

路扬说得对，是挺烧的。

诸如七八个大胖小子，买房和洗袜子之类的东西，乍一听没什么关系，但关键她在群里可是顶着路扬女朋友的名义，也就是说那些话都是说自己的，而不是开别人的玩笑。

而如今苦主来到自己面前哭述，她只能闭口不谈。

路扬再度扶额，眼睁睁看着樱桃肉的颜色蔓延到顾清寒的脸颊，想来这家伙当时也是一时冲动，但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收拾烂摊子。

“现在我家里人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了。”路扬又说，“但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们都没那个关系，更没那个心思，现在怎么处理？”

不等回话，他继续补充，“大姐，你可别跑啊，你跑了，我爹妈能飞到魔都把我杀了。”

“那现在怎么做？”顾清寒反问，时至今日她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已经不是对方会不会被扒皮了的事情了，以后的自己还能不能吃上樱桃肉，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她加群的原因也不止是为了吃，自家母亲在催婚方面虽然比不上路家人，但叨扰起来绝对是一把好手，当时的她也存有使用相同办法应付的心思。

在路家群聊里说上那些话也是为了测试家人的反应，但现在的她终于想起自己才是主角。

再加上……她在网上为所欲为已经成了习惯。

“装下去吧。“路扬说，“你有空就敷衍敷衍他们，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你放心。”

“你觉得真能敷衍过去？”顾清寒反问。

她打开了自己的微信，最上面的好友申请处还亮着红点。

[路扬妈妈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第6章 可她害怕靠近

餐厅里死水一般的安静，两人的目光都盯在手机上，陆妈妈的好友申请就像禁忌的法术，咒语吟唱完毕，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他们还想着，只需要在群聊里做做样子就好了，一时把私聊遗忘到角落，但现在那鬼东西给了他们致命的一击。

顾清寒总有种感觉，就好像是丑媳妇见到了公婆，实际上她不丑，来人也不是真正的公婆，但她还是有种莫名的紧张和害怕。

这不是披上马甲的互联网，对方更是认识的人。

“同意之后，说点什么？”顾清寒轻声问。

“我哪知道我老妈会说些什么？”路扬有些头疼，“但绝不会是吃没吃，钱够不够，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感冒的这种寒暄。”

女人的心思一直都是海底的针，何况是想抱孙子的中年大妈，路扬深知猜测是无效的，于是摆烂式地靠在椅子上，“先同意，看她说些什么。”

“好。”

顾清寒照做，手机界面切换到好友对话，路妈的昵称从花开富贵变成正在输入，而后又变成花开富贵，反反复复几次，最后还是花开富贵这四个字获得了胜利，可消息还没发来。

“要不坦白吧？”顾清寒说，她有点抗拒这样的场景，想到以后还要面对无数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退缩。

路扬点点头。

这样的煎熬实在难受，他们也等了快十分钟。

都说预备父亲在产房外等待的时候，是人生最煎熬的时刻，路扬没有那种体验，但觉得现在也没差。

室内明明开了空调，他的额头还是冒汗，路扬甚至在想会不会是老妈要给未来儿媳立下马威，顾清寒要不要先打招呼的时候。

信息来了。

是一张图片。

点开，放大，两人沉默。

“你妈妈对你很好。”过了很久，顾清寒感慨。

路扬发出鼻音：“嗯。”

图片里是一张信纸，上面布满了娟秀的小字，涂涂改改的，但没人质疑其中用心。

以如今互联网的发展，人们早就习惯了智能设备带来的改变，以往种种都像是被历史的车轮碾过，变成了随风而散的尘埃。

也正因如此，这种古早的东西才显得珍贵。

路扬默默地看着那封书写信。

上面没有俗套地写上什么路家的家规，也没有吹嘘自己的儿子多棒多好，更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嫁入路家就是你最大福气”的意思。

通篇都是他路扬的人生经历，还有喜恶。

都说钝刀子割肉最折磨人，路妈的书信，何尝不是一把无锋的刀？

信纸的最后，路妈贴心地传授了管理路扬的各种方式，看起来像是培养顾清寒成为自己的第二个妈，又或是教她相夫。

顾清寒叹了口气，“还能坦白吗？”

“你觉得呢？”路扬耸耸肩。

这一刻他们都有了答案，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母爱的重如泰山，两人甚至能够想象路妈昨晚兴高采烈的场面，坦白就意味着伤害。

没人愿意伤害到这样的母亲。

“去洗把脸。”

路扬只觉得眼睛发涩，他的胸很闷，拿上手机就往洗手间走。

一路上手机还有信息，是来自银行的短信，上面有好几个零，路扬数了一下，八十万。

“真蠢。”

他骂了起来。

路扬觉得自己真的是愚蠢到家了，明明拥有重生穿越这两个最大的金手指，可至今二十四岁还是废物一条。

当爹妈认为自己谈朋友，对象还是公主般当红小花的时候，他们没有说出什么的话，只是默默地把钱打了过来。

八十万，两老忙活大半辈子的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