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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陷阱+番外(58)

作者:喝粥还是吃米饭 阅读记录


前方的车灯晃了晃远光,邹良回过神来给他让路。那辆车上的喜字和粉气球还没拆,看着像刚从一场婚礼中出来。

迎春什么时候结婚?邹良始终问不出口。他抱着钱心仪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宠孩子的爸爸,他一直喜欢孩子不是么?

好多酒啊,迎春是不爱喝酒的,他去定亲,酒桌上肯定会吃亏。

迎春是不是要用这辆车去接亲啊,应该不会。到时候,把奔驰借给他吧,邹良会像很久以前打算的那样,随很多很多份子。

路面忽然坑坑洼洼,车身摇摆,酒瓶子磕碰出更大的响声,没完没了。

“叮叮,叮叮叮叮。”

导航在提示:“正在为您规划新的路线......”

那首歌也唱到了尾声:“等我们空悲已百年沧桑,再看年轻的模样,你是否只当作人来人往,还是大梦一场。”

“我早已把我家乡,当作你的身旁。”

邹良陷入无边的混乱中,他听见宋迎春在一声声喊他。

路旁是一片荒凉的工地,旧房子地基残存,砖墙已经清理干净。邹良调转车头开进去,拉上手刹把车停下。

作者有话说:

歌是尚东峰的《无骨五花,无我无他》,我当时觉得歌名有点奇怪,听完又很喜欢。

第58章

宋迎春惊恐地看着邹良,他开错了路,他不答话,他伏在方向盘上不住地颤抖,整个人病态地痉挛。宋迎春听见他干涩的吞咽声和大口的喘息。

“大良!大良!”宋迎春推他的胳膊。“你怎么了?你说话!”

邹良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艰难地说:“换你来,我开不了了。”

宋迎春赶忙下车,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冷风灌进来,邹良缓缓挪动身体,脚刚落地,一个趔趄倒在宋迎春身上。

宋迎春捧起他的脸:“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你说话!”

“你喜欢我。”不是质问,不是情话,邹良就这么冷不丁地开口。

宋迎春像是被揭了短,垂下眼。邹良伸手狠狠推搡过去:“你喜欢我的!你明明喜欢我!你为什么要跟别人结婚!”

空旷的工地上,邹良开始失控:“凭什么?凭什么?”

光线昏暗,空气冰冷。宋迎春答不上来,眼看着他的眼眶一点点变得猩红:“你让我怎么办,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迎春,你让我怎么活?你说啊!”邹良扯破声音,哭了出来。

宋迎春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抱住他。邹良放肆地哭嚎,像个饱经情伤的傻小子,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良久,他抵着宋迎春的额头,哆哆嗦嗦地吻了上去。

短暂的一个吻用尽邹良最后的力气,他靠着车身往下滑,瘫坐在地面上泣不成声。

“对不起……”

“我爱你啊,迎春。”

“我好爱你。”

“求你了,别这样对我。”

邹良在呢喃中拽下眼镜,胡乱地擦拭眼泪。宋迎春跟着蹲下来,定定地看他哭泣的脸。

“我们一起走吧。”宋迎春对他说。

邹良猛吸了一下鼻子,清晰的声响,甚至几分滑稽。他睁着湿红的眼睛抬头看他。

“就......”宋迎春迟疑了几秒,很快又更加坚定。“我们去别的地方。”

宋迎春扶起邹良:“太冷了,先回去。”

他开的很快,很稳,一路上他总是忍不住去看邹良。邹良恢复了平静,脸像平时一样淡淡的。目光相触的时候,宋迎春能清楚地看见邹良赤裸的脆弱,它们随着邹良的眼泪流淌在宋迎春面前,只这一次,宋迎春知道邹良再也收不回去了。

下了县道,村头的土地庙出现在前方,村道两旁亮着路灯,一盏盏高耸的灯泡洒下光辉,照亮冬夜里的回家路。

宋迎春把车停在院子里,停在合欢树下。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摩梭着上面的塑胶颗粒,高大的合欢树在夜色下矗立,黑暗给光秃秃的树木抹上神性,它像一个长者俯视着车里的宋迎春。

宋迎春并不擅长深思,他只是需要点时间平复杂乱的心绪。他仰头看看合欢树,打开车门深深地吸了一口自家院子的空气,走进亮灯的小楼。

堂屋里,宋怀民正坐在长凳上抽烟。

“吃这么晚?”

“拿酒去了。”

宋迎春在他面前站好:“爸,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他跪了下来。宋怀民倒是没什么反应,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口烟:“是你跟大良的事吧。”

宋迎春慌张地睁大眼,宋怀平说:“我就知道他会回来。”

“要跟他走吗?”

宋迎春闷闷地点头。

“这村里,也没人了,不想回来就别回来。”

“你放心大胆地走,别惦记我。”他指指山头方向,“我有你妈陪着。”

宋迎春嗫嚅着:“我明天,去妈坟上跟她说......”

“不用。”宋怀平打断他。“你妈都知道,那年你给大良挡铁锹她就知道了。”

“你妈临走前都跟我说了,她说,看看你能不能掰回来。”

“她交代,要是真不行,不能把两个孩子往死路上逼。”

烟抽完了,宋怀平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咱家没人怪你。”

“只是文萍那边,你们商量商量。该赔礼该赔钱,不能短缺着人家。”

宋迎春抬头看着宋怀民,灯光下他的脸苍老平静,宋迎春点点头,眼泪随着点头的动作,倏然滑落。

早春的山头,树头开始抽芽,野花悄悄绽放。宋迎春还是来找刘合欢了,带着锄头和锹,清理坟头的杂草。

擦洗干净的青石碑,静静矗立阳光下。宋迎春磕完头,跪直了身体看着墓碑上刘合欢的名字。

“妈妈,我以为……”宋迎春顿了顿,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我以为他能过得好。”

“我要走了。妈,以后不能经常来看你,你别生气。”宋迎春又摸了摸墓碑,起身下山。

两天后的下午,邹良在村口等宋迎春来。赵天泽打来电话,确认邹良的行程,汇报近期工作。一说上,邹良的问题就来了,数据,进度,复盘结果。赵天泽在电话那头键盘敲的噼啪响亮,挨个回答。

宋迎春走过来,见邹良在打电话,很自然地站到驾驶侧的车门边。邹良会意,从兜里掏出钥匙扔过去,宋迎春稳稳地接住,短促的滴滴声后,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邹良坐在副上挂断电话,宋迎春正略显兴奋地在车里打量,是男人基因里自带的那种对汽车的喜欢。

他笑着看向邹良:“好了吗?”

“好了。”邹良答道。

他扣好安全带,按下启动键,发动机轰响,车厢里细细地抖动。

“迎春。”邹良轻轻地喊他。“真的一起走吗?”

“还问。”宋迎春带着几分嫌弃。“再问我下去了。”

邹良握住宋迎春放在操作杆上的手,推到D挡,宛然一笑:“走了。”

车开在平坦的水泥路上,泉灵村甩在身后。邹良记起以前看过的某个西方神话故事。

有一个神明,去冥界拯救自己被困的爱人,冥界的王答应帮助他,并嘱咐在离开冥府前,他绝对不能回头看。眼看就到门口了,神明忍不住回头去看没跟上来的爱人,那一瞬间无数的鬼魂扑过来,带走了她。神明最终没有救出自己的爱人。

邹良无端想起这个故事,记不清背后的隐喻。前方是土地庙,邹良在副驾上毫无征兆地扭腰回看,日薄西山,泉灵村笼罩在一片微弱的夕阳下,几缕炊烟在楼宇间袅袅升起。

身后是泉灵村,开车的是迎春,神话只是神话,他回头并不会带来任何厄运。邹良向来坚定,他爱宋迎春这件事绝不掺杂任何过错感或羞耻,他可以单方面地倔强到底,甚至与世为敌。可迎春真的跟他走了,邹良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心虚和不安。

上高速后,天也黑了下来。没开一会,高速上拥堵起来,宋迎春摘下手机扒扒导航,线路由红变黑延伸开来,长长的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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