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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陷阱+番外(46)

作者:喝粥还是吃米饭 阅读记录


宋迎春笑了,他想起很久以前,邹良在泉灵溪边信誓旦旦地向他承诺:我明年一定会考的很好,我保证。

他总是毫无理由地相信邹良,这次也是一样。

宋迎春转身问师傅:“师傅,机修员工作好找么。”

师傅一脸骄傲:“我们有技术到哪不吃香,功夫到家厂里都是抢着要。”

“县城也可以吗?”宋迎春继续问。

“别小看县城,现在都发展的很好呢!要不是你师娘还想在南市干几年,我早带着她回老家了。我在县城买了房,这两年攒够装修钱就回去,那会我姑娘也上初中了,一家人在一起。”师傅话多起来,笑得很满足。

“迎春,我也带过不少徒弟,你是最踏实的一个。咱们出来打工,不管去哪,不管干啥,你只要踏踏实实干,总会有饭吃。”

“走,楼下买点卤菜,咱们喝几杯。”师傅爽气地揽着宋迎春的肩头,一起下楼。

石晓月不得不承认邹良是个狠人,吃完那顿自助餐后,邹良又恢复到白天上班,晚上读书的节奏,圣诞节和元旦她都没有叫动邹良出门。

次年开春。

邹良时间更紧,考公要看书,竞聘的事情也不能耽搁。邹良的ppt改了一周,定稿后交了上去。春暖花开的3月,石晓月很想去看樱花,邹良最近熬夜太厉害,确实需要放松一下,周末跟着石晓月出门了。

草绿色的野餐垫铺在樱花树下,粉白的花朵开满枝头,石晓月对着镜头比心自拍,镜头一转,她把邹良框了进去。邹良坐在餐垫上,抬着下巴看树上的小花,脸很干净也很好看。石晓月挑出一个微笑,拍下照片。

邹良的手机响了,翻看后他皱起眉头:“我要回去了。”

“搞什么?难得出来一趟。”石晓月很生气。

邹良转过手机:“方案被退了。”

石晓月定睛看看:“申运的项目很难拿下好不好,他们家只选便宜的。”

“我知道。”邹良说道,“但是现在还不能退出,我下周选拔的ppt里写到这个项目了,就'后期规划'那个模块,这是给评委画的饼,要死,也得等我竞聘过了再死。”

石晓月拍手大笑:“有道理!走,回家加班去。”

今年的第一个好消息,是邹良竞聘通过了。石晓月在公司公告栏里看到成绩,兴奋地从工位上跳起来。

她给邹良发消息:邹总好。

邹良:只是通过,还没任命。

石晓月:你想去哪里?产品?科技?还是业务?这几个部门总监岗都有空缺。

邹良:我不着急。

他确实不着急,当下更重要的是4月份的省考。他得为回去做好准备。

考前一周,邹良又感受到了那种莫名的急躁,跟他第一次高考失利的状态像极了。但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没有陈春梅沉重的期待,枷锁般的使命。他很清楚自己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

考试的那天降温了,一大早就飘起小雨,绵软雨丝让空气变得湿冷,追回几分料峭的春寒。结束铃声响起,寂静的考场躁动起来,雪白的卷子刷刷响,邹良定定地看着姓名栏,直到一双细白的手收走了试卷。

走出考场,他没有打伞,邹良走在雨中,觉得轻松惬意。他考的很好,那些与试题为伴的深夜,那些因为考试反复内耗拉扯的情绪,在这次省考中都有了交代。

一个月后,邹良在公告里看见自己名字,一阵轻盈的快乐,他拿起手机想给宋迎春打电话,又迟疑地放下。等面试过了再说吧。

邹良打开柜子翻找自己的毕业证书,他不擅长收纳,找东西总是一头雾水。他在一个落灰的文件袋里找到那张红色的证件,还未打开,宋迎春打来了。

“大良。”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我妈病了。”

邹良敛起笑容,小心地问:“严重吗。”

“是肝癌。”宋迎春哭了出来,“晚期。”

第47章

宋迎春连夜赶回去,直奔县医院。刘合欢躺在病床上,输液架上挂着很大一袋药水,见宋迎春来,她招手笑笑:“迎春。”

“妈。”宋迎春蹲在床边握住她发黄的手,说不出话来。

宋怀民站在一旁,整个人像是缩小了一圈:“我们出去说。”

“不用,就这说,我什么不能听。”刘合欢气息虚弱,口吻却很坚定。

宋怀民缓缓开口:“你妈说肚子胀,在村口诊所开了几天药,吃了不见好。我带她来县医院,一查......就不好了。”

“怎么会突然这样?妈不是一直好好的?”宋迎春仓皇地喊出来。

“医生说,肝这个器官特别得很,生了癌也不一定疼,很多人都这样,发现的时候就晚了。”

“换肝啊!我跟妈换!”宋迎春像是抓住一线生机,哀求地看着刘合欢。

刘合欢摸摸他的手:“没用了儿子,大罗神仙来了都没用。”

她看看宋怀民,又看看宋迎春:“我不想糟蹋钱,也不想受罪,你们多陪陪我,我能看见你们就行了。”

入了夜,刘合欢在床上睡得安详,宋迎春下楼在医院里漫无目的地晃荡。这些年,县医院翻新了门诊,扩建了很多新楼,但旧亭子保留下来,紫藤花枝干虬结,舒展开嫩绿的新叶。

宋迎春坐在凉亭里,借着楼栋的光看那些生机勃勃的叶子。太突然了,他接受不了刘合欢就快死去这个事实,树可以枯了又绿,人为什么一场病就得要了命。

他知道刘合欢患过肝炎,可是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那都治好了,怎么会就查出癌症?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是春节。那会他给刘合欢买了件很贵的大衣,她一边喜欢一边心疼钱。

宋迎春这才觉得,他陪伴刘合欢的时间太少了。他应该做很多让她高兴的事情,应该在县城打工,常回家看看,应该结婚,应该生个孩子......

宋迎春痛苦得无法往下去想,夜并不凉,可他像是掉进了冰窟里,血肉都冻在了一起。

“迎春。”

“迎春。”

宋迎春抬头,是邹良。

“你怎么来了?”宋迎春问他。

“票买完了,只有晚上的。”邹良解释着,坐到他身边。

宋迎春毫无防备,抱着邹良哭了起来。滚烫的眼泪打湿邹良的肩膀,不管不顾,不留体面。

邹良重重闭上眼,紧紧地把他抱住。良久,邹良擦干净宋迎春的眼泪,他想上去看看刘合欢,宋迎春没让他去。

“你后面跟着春梅娘一起过来吧。”

邹良错愕了几秒,随后点点头。对啊,他一个人过来多奇怪,刘合欢不是他们家亲戚,邹良没有合适的身份在深夜里单独探望她。

他苦涩地笑笑,让宋迎春把刘合欢的病例和报告发过来。宋迎春上楼不久,邹良收到很多张照片,他把消息打包转发给孙子晨,他的高中同学,在读医学研究生。

邹良发消息过去:子晨,下午跟你说过的情况,麻烦帮我找人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邹良猜想医院应该是很忙的,孙子晨很久都没有回消息,凉亭前方是一条还在修整的小路,没有路灯,黑漆漆的。邹良靠着柱子,沉沉地盯着那片黑暗。

孙子晨终于了回了消息:我托别人导师看了。

扩散太严重没办法治,就算转到大医院也就能再拖个半年。

很抱歉啊。让她安心走吧。

邹良看完消息,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他扶着石柱软绵绵地站起来。夜雾渐起,前方泥淖般的夜色中像是藏着可怕的怪物,一点点向他靠近。

次日,陈春梅起得很早,她提前去超市买好了东西,探望病人的礼不能是单数,村里人大多准备两样。可陈春梅准备了四样,除了大家都买的牛奶和苹果,她还精挑细选了两包核桃粉。

她骑着电瓶车带上邹良,去县医院看望刘合欢。一进病房,几个村里人已经过来了,围在病床旁边寒暄。探望将死之人,对病人和来访者都是一种负担,只有刘合欢是笑着的,其他人强装自然,气氛僵硬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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