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骋春(36)

作者:吃螃蟹的冬至 阅读记录


这时候他又格外知礼数。

爷孙三人住了一个周末之后回到县里,那天家中的玉米在日落前刚好种完。

结束后陈瞿西冲了个热水澡回到房间看到炕上全是池柘的衣服,行李箱被打开摊在地上,旁边是上次他给池柘取的易碎物品的快递,池柘一直都没有拆开。

陈瞿西的目光在这个纸盒上停留的时间要久点,有些好奇,开口问道:“这什么东西?”

“相机。正好,你帮我给拆了。”

陈瞿西用美工刀喇开胶带,一个黑色的尼康单反相机,大概率是池柘新买的。

“相机?你那个徕卡呢?”综艺录制到后半段时,陈瞿西就没怎么见过池柘用他那个胶片相机了。

“寄回去了,没胶片了,这边买不到我想要那个牌子。”

这种小地方能买到才怪了。

他的这件卧室不大,能下脚的地方几乎都被池柘的东西占满。

陈瞿西蹲在他他的快递盒边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惹得池柘看过来。

“很困?”

“是的,我这农民干了一天活,现在只想睡觉。”他在暗示池柘麻利点将床上的东西收拾好。

“别睡,你赶快收拾东西。”

陈瞿西乐了,炕他都不能躺,收拾什么,给少爷他叠衣服吗?

“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池柘似是要将这些东西里里外外收拾一遍。

“离开前收拾下不是很正常吗?”

陈瞿西大脑宕机了几秒,讷讷地问道:“你要走?”

“不仅我要走,你也要走。”池柘冷漠道。

他将自己的衣服放进行李箱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得望着他,冷冷开口:“你不跟我走吗?不是你自己提的?”

在能把人剥了一层皮的视线下,陈瞿西怎么都不会否认。

“不是,走走走。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

“这么快?”

“你说雨停后就走,这都停了多少天了?”

“能在等几天吗?”陈瞿西想起自己答应过李晓宇过几天接她放学的。

“不行,车我已经租好了,明天去县里拿钥匙,然后直接出发。”

最近几天陈瞿西在田里干活,根本不知道池柘在忙些什么,对方从始至终都没同他商量过,现在撑死算临时通知。

“跟车行老板商量推迟几天行吗?”

“陈瞿西,你还有什么事要干?”池柘抱臂但他没给陈瞿西解释的机会,直言:“接李晓宇回家,她今年三岁吗?”

陈瞿西一愣,不知道池柘怎么知道的。

他刚要说话,又被池柘打断:“你这两天在尽孝,尽完孝了,怎么?心想血浓于水,又要竖起兄友妹恭的旗子?”

“然后呢?有什么用?”

聪明人说话,一个引子冒出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强求不来的东西,陈瞿西从来就被没打算求。

他做就做了,纯粹就是顺从自己的心。

陈瞿西抓不住那点浅薄的亲缘,转头被池柘话里话外一顿笑话他虚伪。

“但是我答应她了。”

“谁说答应的事情就不能反悔?”

“……”陈瞿西一时无言。

“而且被放鸽子这种事又不会怎么着,难不成心里记恨上未来十几年都不见不到的哥哥?既然都见不到记恨记恨着呗,不碍事。而且忘了你这个人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点。”

池柘字字诛心。

他看人准,在这住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这家里长家里短的那点破事他早就摸清了。

“你妈放了你多少年的鸽子?”

陈瞿西的抚养权在他老爹那,小孩子的恋母情结是误解,他也有过哭着喊着要妈这个阶段,陈母那时答应会每周见一次,但很快她回了内蒙,三年五载都见不上一面。

虽然他在这住了将近一个半月多,陈母对待他不像最开始的那般拘谨,但始终会有一丝客气,是母子两人永远都会有的一道隔阂,不会消除。

“可是在李晓宇过去十几年中你妈从没有缺席过。”

“我至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计较这个吗?还争宠……”

池柘不置可否,“你想见她爷爷奶奶?”

那两位老人陈瞿西断然不可能相见,他们在家住时,是能躲就躲着。

“不。”

“那为什么还要憋屈地见这一面为什么?会让你心里好过?还是让你那位妹妹心里好过?人家有亲爷爷奶奶宠着需要你这个便宜哥哥干什么?还是说你觉得这个妹妹特别重要?”

池柘一连的几个问题陈瞿西不知道从何答起。

那两位老人是自然不乐意见到陈瞿西,可能心里还害怕他将自己的宝贝孙女给拐卖了。

“你讨厌李晓宇?”陈瞿西对这个妹妹无感,但池柘似乎对她有恶意。

“不讨厌。我想说她不缺爱,把你那泛滥的爱收一收。”

“我在你嘴里怎么就像是个圣母?没事到处献爱心?”

“你以为你不是?”

池柘大多时候搞不懂这个人。

陈瞿西的眼神干净的要泛着某种愚蠢,这是池柘对他最初的印象。

他在进机场那个厕所时就知道里面有共同拍摄的嘉宾,毕竟摄像大哥就在外面等着。

这个人嘴里说着停止共情,是因为他不会计较,所以无所谓。

他所有的“良义”举动都是下意识做出,没有任何考量。

“陈瞿西,你先和我说好的,我不管你后面又答应了什么事什么人。”池柘轻描淡写,但陈瞿西就是听出了一种不容违逆的味道。

“做人没道德点的时候会很爽,陈瞿西,你要不要试试看?”池柘像是个诱惑人心的混蛋。

“滚犊子。”

过了半晌,陈瞿西突然来了一句,“像你一样吗?”

“什么?”池柘没反应过来。

“你的确是个没什么道德的玩意儿。”

然后他每天过得是挺爽,最起码在陈瞿西的眼中是如此。

“那你到底走不走?”池柘耐心告罄。

“走,走。”陈瞿西连着说了两个走字,不知是说给池柘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从门后将自己的行李箱拉了出来。

炕上还有池柘的几件衣服,陈瞿西拿起顺手抖落

“啪”。挺轻的一声,从衣服上掉下的东西正好落在他的脚边。

陈瞿西弯腰将地上那个小卡片抠起来,翻个面,证件照上的池柘格外青涩,可能只有十七八岁,烫了一头小卷毛,看着要比现在乖不少,没那么欠揍。

要说年龄池柘还比他大上两岁,但他两要站在一块,池柘更显小。

他抖落的外套正好是池柘最近几天常穿的一件。

陈瞿西捏着身份证,看向站在一旁从刚刚开始沉默的池柘,明知故问:“这是什么东西?池柘。”

空气仿佛都沉默了几秒。

“哇,你从哪找到的?”

“原来是在这件衣服里面吗?之前都没注意到,我当时没看见。”

“……”

池柘蹩脚的演技陈瞿西不想做评价。

他嘴里没一句真话,要是没有身份证,租车哪会那么顺利。

陈瞿西是被池柘临时通知的,所以他更不可能提前告诉陈母自己要走。

两人要赶早上去县里的那辆大巴车刚好和出门上班的陈母碰见。

“我走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陈瞿西喊妈的次数也是寥寥无几。

“不多住段时间?”

“不了,还有事。”

几句意义不大的客套话,最终二人还是在村口处分道扬镳。

陈瞿西情绪难得低落,在池柘将车钥匙抛给他时依旧不见好。他坐到副驾驶觉得有必要疏解一下自己司机的心理状态,以免出现不必要的交通事故。

池柘打了个小盹儿醒来,车子已经开上国道,慢悠悠开口:“有一天你会忘记她的模样,你也会忘了她。

“哈?啥?”

“上个月的时候你有想起我吗?还记得我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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