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南这话几乎也是吼出来的，给应晨惊得愣了一愣。

“以前发生过什么你都忘了吗？你还想重蹈覆辙是吗？”南梨说，“那些痛没让你长记性吗！”

“那又不是我的错！”江寄南眼眶微红，心神渐渐失去平静，“是你们的错！”

南梨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寄南：“你说什么？”

“我喜欢谁，他是不是男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错在哪儿了？”江寄南说，“你们知道我在戒同所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差点被他们折磨死！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要来指责我！”

南梨和江寅都心一惊，他们当年把江寄南送进戒同所，会定期向戒同所询问江寄南的情况，对方每次都说状况良好，他们也相信了，江寄南出来后也没跟他们说什么，他们以为真的只是跟上学一样的教育。

“小南，你也知道，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幸福。”一直沉默着的江寅突然说道，“成家立业才是最好的路。”

江寄南：“希望我幸福？不让我做喜欢的事，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谈什么希望我幸福？你们口中的希望我成家立业，就是让我娶妻生子吗？你们为什么非要用那一套封建的思想来约束我！你们凭什么觉得我和师哥在一起就不能拥有幸福！”

“你们知道师哥对我有多好吗？我有不懂的地方他会不厌其烦手把手地教我，我有危险的时候他会拼了命地去救我，我不想活了的时候他会一直守在我身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我……这么好的人，你们让我怎么对他视而不见？”江寄南说着泪水缓缓滴落下来，应晨心疼不已，这么多年，他压抑了太久，已经快麻木了，现在把一切都说出来，虽是解脱，却也如刮骨一般痛苦。

江寅与南梨一时无言。

“还是你们觉得师哥对我好是有别的企图？”江寄南又道，“可你们凭什么这么觉得？是我配不上他！我既没他有钱，又没他优秀，他企图我什么？还是你们觉得……他是喜欢我这张脸？你们也一直觉得，这张脸就不该长在一个男人身上，有一个长得跟女人似的儿子给你们丢脸了是吗？所以你们不让我跟男人在一起，怕我真的活得像女人一样，给你们丢脸！”

应晨心一紧，他从未想到江寄南会有这些想法，什么配不配得上？他和江寄南之间不存在谁配不上谁，他们是两只互相靠近，互相指引，互相拯救的天堂鸟。

“江寄南！”南梨似乎被说中了痛处，厉喝了一声。

江寄南定定地看着她，泪水不停地往外流，她有些微怔，放低了音调：“小南，你听妈妈的话，别和他在一起，妈妈不会害你……”

“我不。”江寄南坚定道。

南梨似乎又被激怒，站起身喝道：“你如果非要和他在一起，就别认我这个妈！”

“好。”

南梨怔愣了一瞬，难以置信地盯着江寄南，大喝道：“你在说什么江寄南？你疯了吗？”

“我继续听你们的我才会疯！”江寄南一直压抑着的情感也终于全部爆发，吼出了一句。

南梨和江寅都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你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需要什么，我的喜好一次又一次地被你否定，你是不是连我也要否定！”江寄南说，“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越来越令我陌生，我想要那个会鼓励我支持我的母亲，不是一个只会对我施加压力的恶人！”

“你们的养育之恩我会报，但这个家，我不会再回来了。”

说完，江寄南留下了一张银行卡，便拉着应晨打算离开，应晨却不动了，江寄南疑惑地看向他，他伸手抚去了江寄南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我有话想跟叔叔阿姨说，你先去外面等我好不好？”

江寄南凝眉，盯着应晨一言不发。

“小猫，听话。”应晨又道，江寄南这才缓缓向门外走去。

“阿姨，小南跟我说过所有的事情。”应晨淡淡地说着，“我一直不明白，你们的想法为什么这么偏激。”

南梨皱了皱眉，板着脸看向他。

应晨从容不迫道：“首先是叔叔的事，我也感到惋惜，但你们经历过的苦难为什么要牵涉到小南身上？”

“因为一件事就得出‘所有帮助你的人都有企图’这种观点，我觉得太片面了，不是所有人都会那么不幸，你们不能这么以偏概全，而且画画是他的梦想，追求梦想有什么错呢？”

江寅叹了口气，道理是这样没错，他也曾尝试劝说南梨，但南梨已经对自己的错误观点深信不疑，根本无法改变。

“其次，小南遭受校园暴力的事你们从来不知道吧？”

江寅和南梨又是一怔，这个他们还真不知道，江寄南从未说过。

“那些施暴者拿小南的相貌来诋毁他，结果你们作为父母，和那些施暴者却是同样的想法，不觉得很可笑吗？”应晨说，“他的相貌如何跟别人有关系吗？是他的错吗？长得不好看要被嘲笑，长得好看又被调笑，凭什么呢？而且他是你们生的，他的长相又不是他来决定。”

江寅和南梨依旧沉默无言，应晨倒也不恼，他知道一时半刻让他们改变坚持了大半辈子的观点很困难，他只是想把一切都说清楚。

应晨：“许恒是第一个在小南遭受校园暴力时向他伸出援手的人，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小南会喜欢他也情有可原，或许只是感激，也或许真的是被对方的真心打动。”

“他是个很明事理的人，许恒对他无意，他肯定不会纠缠，会选择离开，他当时肯定很难受，你们要做的应该是安慰，而不是指责，他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喜欢’这个词又有错吗？”

“没有人规定男人一定要娶妻生子，女人一定要夫唱妇随，性取向这个东西，也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谁规定男孩子之间不能拥有爱情？何况比我们更疯狂的人也有，同性恋，双性恋，无性恋，甚至是泛性恋，异次元恋爱……这些群体在世界上的占比很小，但你能因为他们不同于大多数人，就认定他们是错的吗？”

“性取向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正常与非正常之分，只不过是人数与比重问题。换个角度思考，倘若当今社会同性恋比例高于异性恋比例，你们还会说同性恋不是正常人吗？”

应晨叹了口气，道：“我就说到这儿，怎么想今后的事你们自己决定，但我希望你们能明白，小南从始至终都是受害者，他没有任何错。”

说完应晨便转身离开，南梨有些踉跄，跌坐在了沙发上，江寅揽住了她的肩，二人互相依偎着，久久无言。

出了屋后，应晨看到江寄南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抱着双腿闷声哭泣，他坐到江寄南身旁，拍了拍对方的背脊。

应晨：“很难受吧？其实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

江寄南摇了摇头，道：“这里对我来说，有太多痛苦的回忆，会让我失控，会让我绝望，我想离开这里，逃离这些痛苦。”

“可是师哥，我是不是做得太过了？”江寄南泪眼婆娑地看向应晨。

应晨揉了揉他的头，说：“你没做错，只要无愧于心且你能开心就行。”

江寄南愣了愣，转回头闷闷道：“师哥，我们都没有亲人了，我们就是两只孤独可怜的小狗，只能一起报团取暖。”

“不，你不是小狗，你是小猫。”应晨伸出手将江寄南揽入怀中，轻声安慰：“只有我们两个，也能过得很好，小猫，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江寄南听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趴在应晨胸口哭泣起来。

命运弄人，但从此以后，他们的命运，都由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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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一家吧……是肯定没办法回到以前了，不过以后小南和师哥会生活得比以前都要幸福！

第50章 光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