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一直赏到期末，寒假也来临。

马上就过年了，这个寒假是非回家不可的。其实说想念父母，江寄南也是有一点的，但是又担心和父母相处的时光会太过压抑，毕竟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好不容易在大学又感受到了一点点光芒，现在让他回到那个处处充满黑暗的家里，对他来说无不是个挑战。

温州今年的冬天还是同往年一样，又湿又冷，却没有北京那样的大雪，江寄南此刻站在家乡的土地上，突然就觉得不适应，明明才离开了半年不到，怎么就生出了一丝陌生之意？

南梨早已在机场外等候，江寄南一出机场就看到了她，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明明说过不用来接的。

“小南”南梨带着温和的笑容朝江寄南挥手，江寄南朝她走去，问到：“妈，你等多久了？”

南梨不顾江寄南反对，从他手中接过了行李，说到：“没多久，就刚来一会儿，走吧，回家，你爸爸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江寄南点了点头，和南梨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他坐在车上，隔着车窗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仅仅四月左右，街道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变化，只是他突然发现，有些门店发生了改变，比如原先的早餐店变成了发廊。

四个月是带来不了什么太大的改变，但细微的变化还是有的。

看着看着，江寄南又有点晕车了，本想闭上眼睛睡一觉，结果旁边的南梨突然发了话。

“小南，学校生活过得还好吧？北京那边是不是很冷啊？等过几天妈妈带你逛逛街，再给你买几件厚实的衣服。”

明明都是关心的语言，江寄南却丝毫开心不起来，也不想回答，他现在不想听到这些话，准确来说，是不想听到任何话语，只想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下，可南梨似乎并未看出他的不适，也从不知晓他会晕车。

“都挺好的，那边也不是很冷，假期回去就暖和了，不用买衣服，买了也没什么用。”江寄南回到。

“那……”南梨还想再说点什么，江寄南却实在不想聊下去了，便抢先开口道：“妈，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从北京到温州，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肯定是累的，南梨也清楚这一点，既然江寄南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让江寄南安静地休息。

回到家后，江寄南先是将行李放到了自己房间，房间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也很干净，没有什么落灰，大概是南梨有定期打扫。

离家四个月，按理说应该与父母有说不尽的话，但江寄南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大多时候都是父母问一个问题，他答一句。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是现在才出现了，而是已经持续了多年，他和父母之间，经常没什么好说的。

就连跨年夜也是如此，一家人安安静静吃完了晚饭，便一同坐在沙发上看跨年晚会，南梨和江寅偶尔还会聊聊节目，但江寄南是真的一句话也插不进去，而且他也不想说什么。

迎接新年的日子，别的人家都在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他们却与平常没什么两样，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明明在很久之前，一家人也是会欢欢喜喜庆祝新年的，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

江寄南其实不太喜欢看跨年晚会，以前的还好，但他觉得现在的跨年晚会办得越来越没意思了，春晚也是，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刷刷师哥的新剧。

说到师哥，江寄南突然又不自觉地想象了一下应晨家中此时的氛围，应晨和应觉都是很注重细节的人，像过年这种重大节日，即便家里只有两个人，应该也很热闹吧。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跨年晚会上的节目也表演了一个又一个，在临近十二点整时江寄南突然想到什么，便掏出了手机。

这不是他第一次卡点跟人发“新年快乐”了，但这次的心情却无比激动，还带着一丝紧张。

电视上开始了倒计时，从十数到一，就是新的一年来临。

三、二、一……

江寄南卡着点给应晨发了一句“师哥，新年快乐”，对方也恰好和自己想到一块儿，也发了句“新年快乐”，但比自己晚了点。

应晨看着这几乎同一时刻发出的两条消息，轻笑了一声。

【@师哥：哎哟，我网速不太好，让你给抢先了一步】

江寄南看到这句微愣了一下，随后轻皱了皱眉。

【@小猫：师哥，你手速没我快，不能归结于网速问题】

应晨笑了好几声，被应觉充满疑惑地瞥了一眼，才把笑给憋住了。

【@师哥：好，是我手速问题，不怪网速】

应晨发了一张照片给江寄南，照片上是绚丽的烟花，绽放在黑色的天空中。

【@师哥：我爸买的烟花，还挺好看】

果然跟江寄南猜的一样，师哥和应叔叔两个人也能将这个年过得很热闹。

【@小猫：嗯，很漂亮！】

【@师哥：放烟花了吗？没有的话，我带你放】

江寄南微怔，他们各在各家，应晨怎么带他放烟花？

【@小猫：师哥，我说没有的话，你要怎么做？】

【@师哥：方便开视频吗？】

说到这里，江寄南大致猜到了应晨要怎么做，便起身回了自己房间，南梨与江寅二人也没太在意，以为他是累了想休息了，便没说什么。

回到房间，江寄南给应晨回了句“现在方便了”，应晨便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江寄南接通，应晨的脸就出现在屏幕上，因为是在院子里，周围的光线不太明亮，所以应晨的相貌也看得不太清晰。

“师哥……”江寄南轻声道了句。

应晨答了一声，扬起笑容，说：“你回温州回得太早了，不然我就能带你一起放烟花了。”

“不过现在也可以，放一场‘云烟花’，应该也不差吧。”

江寄南听后顿了顿，他突然就有点后悔，会什么回来得这么早，如果再晚一点回来，他就能和师哥一起跨年，一起放烟花了。不过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而且他和师哥在手机上互相说了“新年快乐”，接下来还会经历一场云放烟花，也算一起跨年了不是吗？

应晨在给江寄南打视频电话前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现在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火机，站在烟花旁。

“准备好了吗小南，我要点火了哦。”

“嗯！”江寄南应到。

接着应晨就把手机调成了后置摄像头，江寄南的手机屏幕变得更漆黑了，只看到一箱烟花，还有应晨点烟花的右手。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烟花便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绽放，如银河般流泻下来。

二人都默契地一言不发，静待这场烟花消逝。良久，烟花放完，应晨的声音才再次传过来。

“新的一年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否快乐，但我希望在新的一年里，你能收获更多快乐，收获自己想要的一切东西。”

“岁岁无虞，长安常乐。”

江寄南心下一颤，眼里闪过一丝泪光，扬了扬嘴角，说：“师哥，愿你多喜乐，长安宁。”

“年年有今朝，岁岁常相见。”

应晨听后略微一惊，其实要说祝福的话前面那句“多喜乐”已经足够了，可偏偏江寄南又加了句“岁岁常相见”，他清楚江寄南想表达的意思，是站在友情的角度上希望二人每次相见都能高兴快乐，但他没办法不多想。

但他不知道，自己多想的这些或许就是江寄南内心所想，对江寄南来说，后面这句与其说是祝福，不如说是期盼，他期盼与应晨的每一次相见，期盼二人的每一次的相处。哪怕是站在友情的角度上说，他就是希望能与应晨常相见。

二人都不知对方内心深处的想法，却又误打误撞的，许下了今后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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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除夕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