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段肃仔细地拍了拍书包上不小心沾到的灰尘，把它递过去，“走吧。想要试卷你就记得带钱来赎。”

“噢，好的。”沈晗把书包重新背好：“那我走了。”

段肃以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情轻轻“嗯”了一声。

这或许是倒数第二面了，他想，等下次自己把试卷还给他，那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两个世界的人，这是唯一的交集。

段肃站在原地，看着沈晗背对自己走了近十米远，突然又停下脚步，转身小跑了回来，在他身前停住。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沈晗仰脸看着段肃说。

“什么？”段肃下意识问。

“是这样的，刚才走路时我一直在想……”沈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蕴含着浓浓的困惑与不解，“这几个月来，你一直偷偷跟着我就是想抢我的钱吗？”

“……”

段肃低头看去，沈晗眉头微蹙，表情认真，像是一个怎么也搞不懂难题的学生在寻求老师的帮助一样。

段肃突然就没有办法撒谎和伪装了。他的心快要跳出胸膛了。

他说：“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沈晗问。

“因为——”段肃把沈晗摁到墙边，低头亲了他一下，“我看上你了，想和你交朋友。”

“呀！交朋友就交朋友，这怎么还亲上嘴儿了呢！”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两人朝对面的楼上望去。

那个女孩趴在二楼窗口，大概是初中生年龄，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毛。她笑嘻嘻地冲他俩吹了个口哨：“真精彩啊，又是抢钱抢试卷又是强吻交朋友的。段哥——牛逼！”

说完后，她给段肃竖了两个大拇指。

“嘿，林缨你这个——”段肃话还没说完，怀里的沈晗突然把他推开了。沈晗的脸红透了，不发一言地背着书包转身要走，没走出两步又忽然转头看向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段肃。”他说。

“好，我知道了，”沈晗点点头，轻声说，“我叫沈晗。嗯……明天见。”

他转身跑出了小巷子。

第二天下午，沈晗攥着一把钱出现在段肃的面前，说道：“我来赎我的试卷。”

随后他又小声邀请道：“对面街上新开了一家冰淇淋店，我觉得很好吃，你想尝尝吗？”

——

十八岁的段肃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但他觉得十七岁的沈晗真是可爱又稚气，也觉得沈晗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勇敢的人，始终愿意坚定地选择他这个一无所有的穷鬼。在他们偷偷摸摸谈恋爱的时候，在恋情不小心被发现的时候，在段肃干苦力活的时候，在段肃刚起步的事业几乎全盘崩溃的时候。

三十三岁的段肃是个说一不二的大富翁，但却被自家老婆的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此时此刻，沈晗还在静静望着他，等着他就“怎么把空调搞坏的”做出个回答。

段肃的大脑飞速转动，他嗫嚅着说：“就把空调里面的电线……这样……再那样……呗，啊！媳妇儿我突然头有点疼，阿嚏阿嚏！啊！我感冒好难受呀，阿嚏！媳妇儿，救……”

“演得不像。”沈晗轻声说，“实在是太浮夸了。”

“……”

段肃小心地吞了吞唾沫，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腾”地一下坐起来。

“媳妇儿我错了！我真的就是想和你一起睡觉才把空调弄坏了的，就随便弄弄，我也不知道是搞到哪里了……总之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一定改，不搞小动作了！”

——《段总裁哄老婆手册》第三十二条第四点：时刻谨记，不要欺骗老婆。老婆很聪明，做错了事，道歉为上。牢记牢记。

第4章 话唠

林缨正趴在工位上偷偷摸摸地用ipad看小黄漫。这部漫画描绘了一个“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神奇爱情故事，同时也充满着不可言说的十八禁内容。

此时正值工作日的上午，人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一副聚精会神模样的林助理。

剧情发展到高潮部分，林缨用面前的电脑挡住自己表情怪异的脸，看得心潮澎湃，眼无外物。看完最新更新的内容，剧情戛然而止，她发出怅然若失的一声“唉——”

“唉——”

身后突然传来了二重唱，吓得林缨差点跳起来。她抬起头，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看到了段总裁的脸。

段总裁就站在她身后，表情愁苦地和她通过显示屏对望。

“小林子啊，哥需要你的帮忙。”段总裁说。

林缨淡定地叉掉小黄漫的劲爆页面，对段肃点点头：“行，那你请我吃个饭。”

-

餐厅里。

“所以你还是不知道沈哥为什么生气，道歉不成后把空调故意弄坏了，又惹到了沈哥，然后沈哥这几天正好又出远门参加培训去了，”林缨咬了一口肘子肉，总结道，“所以你已经独守空房三天了，段哥。”

“你长嘴是干什么用的？光和我吵架的时候嘴叭叭叭个不停。”林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歉说不到点子上去，也不怪我沈哥不原谅你。”

段肃“咕嘟咕嘟”灌了几口酒，凉得他呲牙咧嘴，缓了缓，说道：“但关键是我真不知道啊，我问他他也不说，只说让我自己想想。我想不通。真是奇了怪了，你说这都十来年了，我怎么还是拿不准你沈哥的脾气呢？”

林缨取过一只大闸蟹，开始吃蟹肉。

“你别光顾着吃，小林子，帮帮哥，给我谋划一下，看在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喂大的份上。”

林缨：“……”

她停下吃蟹黄的动作，抹了把脸，真诚地对段肃说：“你要是不想请我吃饭你就直说，好吗段哥？”

段肃有求于人，便忙说：“你吃你吃。这一桌子都是你的。”

林缨这才又夹起一块小酥肉放进嘴里。

“下面我来问，你来回答，不要说谎，这关乎到你有没有老婆。”她冷酷道。

段肃忙说道：“好。”

“第一个问题，”林缨竖起一根中指，声音严肃，“你出轨了吗，或者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被沈哥看见了？”

段肃简直大为震惊：“我怎么可能出轨？！而且我每天就是上班再下班，回家亲沈晗，外边什么花花草草的都和我没关系，我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做让他伤心的事。”

林缨点点头：“好，我也觉得你没有，否则都不用沈哥出手，我拿把刀就把你给剁了。”

“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是沈哥他不爱你了？”她竖起食指问。

段肃的眉头皱了起来，思量片刻后，迟疑地说：“不能够吧……”

紧接着又拍桌子怒道：“他敢！我看他沈晗敢背着我找别的男人？！妈的！我不剁了那个野男人我段肃的名字就他妈倒过来写！”

桌子上的碗碟纷纷跳了起来，林缨忙说：“淡定点淡定点。别激动。我又没说沈哥出轨了。”

“沈晗不可能出轨的，”冷静下来后，段肃肯定地说，“他一直都很爱我，把空调弄坏的那天晚上，我和沈晗睡一床，睡到半夜他就迷迷糊糊地自发靠到我怀里了，贴着我睡，早上我起床做早餐还给我递碗来着，而且我买给他的玫瑰他也好好都养着。”

林缨松了一口气：“既然你俩都没问题那就行，别的一切都是小事。”

说完她又沉思起来：“那这就奇怪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导致沈哥生你的气——噢，我知道了。”

林缨看了看周围，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对段肃说：“段哥，你是不是那个不行啊？我有老同学是这方面的专家，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不要讳疾忌医啊哥，有治好的希望的。”

段肃：……

“我行的。”他努力为自己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