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临终于转身，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得久了一些，脸色在店里昏暗的灯光下不太明朗，语气也带着戒备：“不可以吗？”

“他跟你什么关系啊，你就要把人带走？”陆思源要微微抬头才能看清江聿临的表情，颜煜怎么没告诉他江聿临现在这么有压迫感，本来以前就不好接近，这下看上去更不好说话了。

江聿临视线往他身后移了移，而后坦诚地回答：“我是他男朋友。”

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陆思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毕竟他猜中是一回事，当事人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他还以为江聿临多多少少会掩饰一下。

陆思源换了个姿势，手撑着墙壁，让自己看起来随意一些。

他撇了撇嘴角，眼光近乎审视，把江聿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江聿临，走得无声无息的人是你，回来要追颜煜的人也是你。颜煜脾气好，不会问太多，但我想问一句，你是玩玩还是真心的？”

“颜煜跟你不一样，你说离开就离开，他没那么洒脱。如果只是因为什么意难平，我觉得你还是尽早换个对象，不合适。”

虽然颜煜对他和江聿临的事遮遮掩掩，不过颜煜的心思陆思源十有八九都能猜中，关键是江聿临怎么想的。

哪怕江聿临有很多他不喜欢的地方，但至少有一个优点无可否认，那就是不会说谎。

估计是因为他没在意过谁的看法，说出的话也总带着股不在意的态度，偶尔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会让人郁闷。

江聿临望了他一眼，思考了片刻才开口：“我们合不适合，颜煜说了算。我追他不是冲动，如果你觉得他不开心，可以随时来找我，我没有要离开的想法。”

陆思源在心里想好的质问因为江聿临直接的态度变得有些犹豫，他也不是要江聿临发誓对颜煜全心全意，只是很多事情首先要有个态度。

江聿临这语气称得上诚恳，回答得还算真挚，他也不多说什么，清了清嗓子，问出了以前就好奇的问题：“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追，还偏偏要挑毕业晚会的时候拒绝他，你如果决定好要出国，不能早点告诉颜煜吗，或者...”

江聿临听了一半，忽然发问：“拒绝他？”

江聿临突然直勾勾看着陆思源，语气也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陆思源被他盯着不适应，好像他才是做了该被谴责的事情的人，他移开视线：“不然呢，他那天找你干嘛了还要我说出来？”

颜煜没有具体说过毕业晚会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晚上回来追着他分析了大半天江聿临到底喜欢谁，难道不是去找江聿临表明心意吗。

谁知道江聿临第二天就出了国，颜煜肯定是被拒绝了，陆思源是这么猜的。

江聿临的表情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几乎是有些困惑地看向陆思源：“毕业晚会？他来找我？”

陆思源愣了愣，怎么他们俩的事情，江聿临看起来比他还要不知情。

“你不是没来参加吗，晚会到一半，颜煜去你家了啊，他晚上回来还问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陆思源试图把那天的事情还原一遍，但说着说着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你忘了？！”

要是江聿临敢说自己记不清了，他绝对要找几个人把江聿临蒙头打一顿，才说自己是认真的，转头就把这件事忘记了，他怎么好意思。

江聿临沉默了片刻，还没回答，一只手就搭上了陆思源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

陆思源猛地转头，颜煜还一脸睡眼朦胧的模样，站在他旁边反应了两秒，看向江聿临：“你怎么在这？”作者有话说:

小江： 震惊.jpg

小颜：发生什么事了

第48章 end

江聿临跟陆思源真正交流的时候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从颜煜口中听到他的事。两人小时候是邻居，后来陆思源搬了家，但两人从小到大都上的同一所学校，关系十分亲密。

颜煜介绍完自己跟陆思源的渊源，又转头问江聿临之前的朋友在哪里上学。大概也只有颜煜会觉得江聿临应该有许多朋友，才会问这个问题。

江聿临想了想，小学的时候他确实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不过因为太多次转学和搬家，早已没了联系。

当颜煜得知他没什么亲密的朋友后，豪迈地搭着他的肩，笑嘻嘻地开口：“那我可就是第一个了，以后我罩你。”

江聿临有太多时候觉得颜煜抓不住重点，讲话好像永远能注意到奇怪的细节。

虽然颜煜看上去像是没心没肺的人，但其实很能注意到朋友的心事。

陆思源头一次失恋，心情郁闷了很久，他还在处在热恋期的时候，女生就以他太幼稚的理由提了分手，那段时间连江聿临都感受得到他的低气压。

颜煜看不过去，决定替陆思源重整心情。他安慰人的方式很简单，给陆思源买了他心仪很久但因为预算一直在犹豫的耳机，又把人拖出去玩了一整天，最后把人灌醉。

陆思源喝醉了在路边抱着柱子不撒手，颜煜拽不动他，只好给江聿临打电话紧急求助。

江聿临到的时候陆思源已经栽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颜煜想把人拉起来，结果自己差点也跟着摔倒。

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把陆思源抓起来，陆思源又抱着江聿临鬼哭狼嚎，上出租车的时候司机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说吐在车上要给清理费。

颜煜不敢把醉成这样的陆思源送回家，就在他家附近找了个招待所，看人睡沉了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颜煜眼皮都要睁不开了，靠在后座上，声音含糊地讲述他和陆思源今天去了多少地方。

即便江聿临跟陆思源不熟，也不由得产生嫉妒和羡慕的情绪。

能够跟颜煜认识这么长的时间，见过小时候的颜煜，发生过很多他不曾了解的事情。他想，如果他早一点认识颜煜就好了，也能拥有许多共同的回忆。

陆思源比以前要成熟得多，发型也很潮流，江聿临刚进店的时候没能辨认出他的模样。直到人到了眼前，记忆才渐渐复苏。

陆思源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江聿临随即意识到那通电话是他接的。

他们站在角落，陆思源不像以前一样见面隔得远远的，不主动靠近，说话也总是躲着他。他的语气始终裹着一层刺，像是要为颜煜打抱不平。

但过去的事情是他处理得不好，陆思源作为颜煜的朋友，生气也是他应该应该要面对的。

直到陆思源说出了一件跟他记忆不符的事情，他才忍不住开口，而后是更多陌生的事情。

很多事情不需要细细说出来，只需要点燃引线，回忆就会一股脑全部涌进来，让人醍醐灌顶。

他出国的事情决定得很快，前后也许就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江程的妻子承诺会找优秀的心内科医疗团队，支付他的手术费用，前提是江聿临要签署一些自愿放弃权益的文件，出席一些公证仪式。

他的病发现得不算早，详情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治疗方案更没有定下来。

他自己尚未来得及理清思绪，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些突然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对颜煜开口。

他少有的开始逃避，不回复颜煜的消息，不见他的人，自暴自弃地打算安静离开。

如果颜煜那天不出现在他楼下，他确实打算什么也不说就走。但颜煜偏偏在那个时候来找他，看着毫不知情的颜煜，偏激的想法很快占据了江聿临的理智。

他不知道颜煜什么时候才会有谈恋爱的想法，也不知道颜煜会不会接受他，毕竟在那之前，颜煜经历过季唯的事情，对喜欢同性这件事表现出了抗拒。

他不确定自己有那么多的时间，又不想自己在颜煜的心里变成可有可无的记忆，像是短暂出现的过客，可以有一段时间的共享情绪，然后逐渐变成某一段回忆，最后变成被遗忘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