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掉的那副眼镜是初中的时候保姆带江聿临去医院配的，起因是那位保姆发现江聿临在看电视时有频繁的眯眼行为，随后便带着江聿临去眼科测了视力，又在医生的推荐下购买了一副款式较老的眼镜。

江聿临对那名保姆很有好感，因为带雇主的儿子配眼镜不在她的工作范畴之内，但她热情主动地带江聿临配好这副眼镜。

后来保姆因故辞职回了老家，江聿临也到了不需要再请保姆照顾的年级。即便那副镜框在现在看来有些土气，重量也不够轻便，他还是一直没换。

但现在又有另一个人提出配眼镜的事情，江聿临便任由颜煜挑选镜框，然后重新戴上了眼镜。

晚上他们在公园逛了二十八分钟，颜煜说起了自己学习画画的契机。还在读小学的他某天打开了一部热血动漫，当主角在激昂的背景音乐中恰到好处的出现，那幅画面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

第二天他便缠着母亲去给他报漫画班，然后又陆陆续续学了素描和水彩，到现在也报了画室一直在学习。

“但我大部分都是临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深入，你觉得呢？”颜煜说起自己的苦恼，他每样都学了那么点，但又每样都不精通，目前正处在纠结当中。

江聿临没有为选择苦恼过，因为他总有更偏好的选项。所以他也按照自己的方法给颜煜说了几个快问快答的选项。

当提及颜煜是更喜欢游戏还是画画时，他的回答犹豫了起来。

江聿临很轻易地给出回答：“你可以试试给喜欢的游戏进行二创。”

颜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抓着江聿临夸奖。

这场对话因为颜煜实在冷得有些受不了而结束，在谈话过程中，他通过扣紧外套、绷紧脊背和时不时突然的热身来制造热量，但最后还是因为受不了冷风吹拂而提前认输，借口说自己要回去完成周末的画室作业。

他忘了自己上午才说过早就完成了画室的作业，而江聿临也没有指出这点。

但他仍旧履行了没有和江聿临约好的诺言，跟他坐同一辆的士送他到小区楼下。

他们的住址在同一个方向，但颜煜比江聿临离学校更远一些。他们在江聿临的小区门口告别，司机即将踩下油门的时候，颜煜按下窗户，在不清晰的光线中跟他道别。

有那么一瞬间，江聿临希望白天的时间过得再慢一点，夜晚的时间过得再快一点。

第10章 铲屎官职责

颜煜没时间思考太多江聿临变色龙似的个性，因为江聿临在搬进来的第一晚就把他所有的方案全部看了一遍，还在每份方案旁边都留下了批注，确定了主题和方向，让颜煜改动之后再发过去。

江聿临发完文件之后，对话框最下面又跳出一条信息。

「谢谢，退烧药很有用。」

这还没完，江聿临又发了一条视频过来，视频的封面仍是上次那只雪纳瑞。

它今天换了套灰色的衣服，耳朵竖起，眼睛上方有两块白色绒毛，看起来有几分酷拽的姿态。

颜煜没忍住再次点进去观看，这次雪纳瑞没有玩玩具，而是被放在了木制楼梯上，它望着镜头，耳朵动来动去，还要伸出腿来扒人。

江聿临仍没有出现在视频里，只是递了一只手过去摇了摇小狗伸出来的腿，像是一个简单的握手。

视频后面还跟着一条江聿临的信息：「它说谢谢你，否则它的主人可能没办法照顾好它。」

颜煜发誓是因为小狗太可爱，他才没有继续骂江聿临，而是径直无视了这条消息，把几个文件下载下来，皱着眉头看江聿临提出的改进建议和办法。

他企图在文档里找到点江聿临脑子有病或者故意刁难的证据，方便他下次挺直腰板再骂回去。

颜煜把文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江聿临提的修改意见合理又细致，既没有一般甲方的执拗，也没有额外的附加工作。

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不满，那就是对方是江聿临。

他看着文件，心情更烦躁。他既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工作会横插一个江聿临进来，也想不通江聿临为什么会搬到自己的隔壁。

颜煜不是一个会为难自己的人，想不通的道理不会硬钻牛角尖。想要解决因为江聿临出现而带来的烦恼，办法很简单，早点完成工作，然后拿钱走人。

秉着拿钱办事的精神，颜煜整合了几份文件的改进点，在家里窝了两天，最终定了一个方案，并且附上了草图。

他发送文件过后，才觉得自己这两天有些过分投入。不提江聿临，他本身就对这款游戏感兴趣，游戏除了主线外，支线的细节足够丰富，很适合颜煜这种喜欢到处乱逛触发彩蛋的选手。

因为这次合作的原因，颜煜重新更新好游戏，并且不出意外地再次沉迷进去。

里面有条支线是探索失踪的索兰，这是半个月前才出的新支线，没有时间限制，通关奖励除了基础的道具，比较特别的是一个尚未公开的称号。

颜煜对主线的探索走走停停，对于支线的探索倒是十分热衷。不过这条支线才新开发出来，许多任务节点还没有到达解锁时间，因而那个称号至今还未公开。

他干完了工作，正悠闲地坐在电脑前完成日常任务时，该死的门铃又响了起来。

颜煜家的门铃半年都不一定有人按过几回，短短几天，就被人按了四五次。

他凑到对讲屏幕面前，没有按接通，而是盯着镜头里的人，纳闷江聿临到底想干嘛。

江聿临望着屏幕，好像在和房间里的颜煜对视，这让他心头又升起一点不爽。

颜煜判断事物从来不靠客观意识，只凭主观思想，坚持贯彻喜怒分明的个性。

正好江聿临没生病，他这次真要让江聿临长个教训，否则还没完没了了。

他拉开门，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黑色的影子迅速窜了进来，很自来熟的在他门口的小软椅上蹦来蹦去。

颜煜被这突然窜出来的黑影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凝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江聿临养的那只小狗。

雪纳瑞今天又换了套衣服，也许是因为要出门，它又换了件牛仔卫衣，虽然是只狗，但穿搭风整体也往帅气的方向发展。

虽然江聿临人不怎么样，但目前看来，他这只雪纳瑞打理得还有模有样的。

“你搞什么？”颜煜没管小狗，心头的火气有针对性撒在了江聿临身上。

“抱歉。”江聿临开口，低下身来抱回小狗，顺便揉了揉它蓬松的脑袋，“它看起来很喜欢你家。”

江聿临虽然说了抱歉，但颜煜怎么也没从他脸上看出道歉的诚意。

颜煜靠在门框上，有意跟江聿临隔了一点距离，这样显得江聿临也没有比他高多少。

他拉下脸，对小狗跑进来的事情不发表言论，等着江聿临的下文。

江聿临重新把视线移到颜煜脸上，黑得纯粹的瞳孔折射出一些细碎的光芒，他眨了眨眼，请求地问：“可以帮我照顾它两个小时吗？我有个临时会议，它这两天肠胃不好，我怕它晕车。”

颜煜脑子里一瞬间想过很多词语，不过在看见雪纳瑞好像很高兴地竖着脑袋想往地上跳的时候，他抿了抿嘴，皱着眉头，语气不大好地反问：“凭什么？”

江聿临抬起小狗的一只前肢，在颜煜眼皮子底下挥了两下，解释说：“它很听话，我有玩具，随便逗逗它就可以，我尽快回来，好吗？”

他一句话说得再温柔委婉不过，藏着说不清的真诚。以前的江聿临从不会这么跟他说话，江聿临虚伪的刻板印象在他心里又加重一分。

他没有回答，低头跟小狗对视两秒。

小狗的瞳孔是澄澈的黑，像是浸在墨水里滚了一圈的玻璃珠，泛着透亮的光，黑白相间的毛发理得很顺，看上去既端正又高冷。要是给它带个金丝眼镜，说不定就是狗中霸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