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啊……”

“怎么样，有没有满意的？”吉宇问道。

两人刚刚在二楼展览厅转了一圈，中途碰到美院的一个老教授，谢鑫昊问了声好就下楼了，吉宇在后面和老教授多聊了几句。

“还顺利吗？”

院里的老师对优秀的学生都很熟悉，尤其谢鑫昊，专业课出类拔萃，家世也显赫，美院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几人合伙搞了间工作室的消息也都传开了，碰巧今天遇上就多问了几句。

“还可以，劳烦老师挂心了。”吉宇笑着说。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向老师开口，能帮的我尽量帮。”老教授拍了拍他肩膀。

谢鑫昊擦着手：“有几件还行。”

吉宇也是刚刚收到消息，青成的工作人员来对接，让他们到学校来挑新一期的展品。

上次被毁坏的那批已经全部照价双倍赔偿，吉宇扫了一眼，这次递过来的名单不减反增，他当即就叫了谢鑫昊一起过来选品。

一个多小时前谢鑫昊还窝在公寓打游戏，何嘉打电话说要带堂妹逛逛A大，问他想不想一起来。

他当时拒绝了，没想到几分钟后又被吉宇一通电话叫到学校来。

“那就先定这些。”吉宇在名目后面打了勾，指挥着工作人员搬上了车。

等全部处理完了，他勾着人脖子：“何嘉呢，都到学校了还不联系人家。”

谢鑫昊给他一个“还用你说”的眼神，撂开他的爪子。

两人一起从美院走了出去。

第25章 怒火

折腾到将近五点，谢鑫昊打算顺路接何嘉一起去吃饭，还没来得及拨通恋人的电话，前方三人的背影熟悉到连吉宇都停下脚步。

两男一女，旁边的两个男生，边上那个高出半个头，正耐心地听人说话，露出的半张脸上目光专注温柔。

而被认真注视着的那个人，吉宇看了好几眼，“怎么有点眼熟。”他小声嘟囔，不确定地率先喊了一声：“何嘉？”

恍然听见自己名字，何嘉转过头，和谢鑫昊四目相对。

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何嘉和他说过要带堂妹逛校园，却没说过旁边还多了一个人，还是个对他有敌意的人。谢鑫昊远远瞧着他们，神色晦涩不明。

“你怎么会在学校？”何嘉愣了下，看着谢鑫昊问道。

……行，自动忽略他是吧，吉宇本来张了嘴要说话，又忿忿地闭上了。

“过来选西林下一期的学生作品。”谢鑫昊淡淡道。

感觉有人在扯自己袖子，何嘉转头一看，杨希眨巴着眼用气音说话:“谁啊？”

“这是杨希，我堂妹。”

何嘉面朝吉宇和谢鑫昊简单介绍，“美院的学长，”他停顿了一下：“也是我朋友。”

章博煜不动声色地打量谢鑫昊，看见后者果然因这句“朋友”而皱眉。

吉宇之前在医院就见过章博煜，两人点了个头算作招呼。

“逛完了？”谢鑫昊问他，没什么情绪地扫过来一眼，何嘉被他眼神里的漠然刺到，点了点头。众人各怀心思，一时间没人再说话。

偏偏杨希像是感觉不到气氛古怪，一边走一边还要扯着何嘉的衣服叽叽喳喳，自以为小声，其实早被别人听了去。

“哥，你的朋友长的好帅！以前怎么没见过，”

“但是他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太好……”

章博煜离的近，听见这话发出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一起去吃个饭吧。”谢鑫昊发出邀约，眼睛看向何嘉，“就当提前庆祝妹妹考上A大。”

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

紧接着，杨希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浮上两团红晕。

她甚至忘了自谦，满脑子都是谢鑫昊刚刚喊她妹妹。

要命。谁受得了啊。

不止杨希，何嘉也恍惚了一阵。章博煜看的分明，嘴角笑意淡了许多。

——

谢鑫昊在路上就订好了包厢，有专门的人引着入座，这家谢鑫昊之前经常带他来。

“哥，你不挨着我和小章哥一起坐吗？”

何嘉自然而然地走到谢鑫昊旁边准备坐下，杨希却突然出声，语气里是单纯的疑惑。

……气氛再一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谢鑫昊发出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定定地看着何嘉，似乎也好奇他会如何反应。

吉宇目光转了个圈，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就坐这儿。”何嘉坦然坐在谢鑫昊旁边的位子，杨希本来也只是随口问一句，见她哥坐了也跟着坐，还拉了章博煜在旁边。

“从小到大你俩都好的跟连体婴似的，现在怎么还分开坐。”

女生的嘟囔声不大，但足够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小章哥、思佳姐跟何嘉一起上高中的时候杨希还是个初中生，她最盼望的就是每个周末，能和高中生们一起写作业。

四人最爱去一家奶茶店，除了章博煜，一人点一杯，晃晃悠悠能喝一下午。

那个时候她觉得小章哥和何嘉的关系比自己和思佳姐还要好，两人甚至能共用一根吸管。不过他们从小到大一直这样，她都习惯了。

直到两年多前章博煜出国留学，再次见面，杨希觉得两人之间变得不一样了，但究竟是哪里变，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章博煜并没有说话，余光里谢鑫昊拧起的眉毛却一清二楚。

话题又回到考A大上，杨希对帅哥天生没有抵抗力，刚刚一句妹妹叫得她丢了半个魂，再加上还是美院的学长，杨希一张嘴就没停过：

“学长，咱们院期末挂科率高吗？”

“学长，学校里烧的瓷能自己揣了带回家吗？”

“学长……”

喋喋不休的。

吉宇有点招架不住她机关枪似的问题，看了旁边的谢鑫昊一眼，发现这人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想法。

他紧了紧后槽牙，默默转头重新挂起笑脸。

常点那道菜离何嘉远了些，谢鑫昊夹了一块放到他面前的碟子上。

“伤口还没完全长好，还是少吃点辛辣的吧。”章博煜笑着提醒，声音温和。

谢鑫昊抬头，视线和章博煜撞上，不动声色地停了几秒。

“也是。”他慢条斯理地夹出来扔到装残渣的碟子里，然后又夹了另一道。

“他不吃姜。”

“……”

谢鑫昊扔了筷子，抱臂冷冷地看着章博煜。

后者微笑着和他对视。

就连杨希都觉出气氛不对，愣愣地止住话头，目光在左右三人身上来回打转。

吉宇终于可以喘口气，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谢学长脸色不太好，杨希对他印象很好，还傻乎乎地以为他是被小章哥拂了面子才黑脸，生怕人家不高兴，立马扬着笑脸：

“我哥从小就不吃姜的，小章哥是习惯了，之前他就帮我哥挑姜丝儿，学长你别介意。”

吉宇头皮发麻。

……我说妹妹啊，拉着他小嘴叭叭的时候还以为是个会说话的。

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把谢鑫昊弄到学校来了，刚刚那些话，连他听了都遭不住。

杨希不知道内情也就算了，怎么章博煜也跟着没分寸。不知道的还因为他们俩才是一对儿呢。

等等。

草，吉宇突然福至心灵。他看了看剑拔弩张的两人，又瞄了眼拧起眉的何嘉。

谢鑫昊没再动筷，何嘉在旁边看的分明，握住了桌下的一双手。谢鑫昊没什么反应，就那么任由他搭着，不像往常一样会反手握住。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十指修长，骨架又大，牵手的时候能全然包裹住何嘉的。拇指还会轻蹭虎口，是他下意识的小动作。

而现在，察觉到何嘉目光，谢鑫昊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他一眼。

然后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杨希懵懂：“学长他怎么了？”

“上厕所。”吉宇干巴巴地说。

何嘉还在看着打开又被关上的门，突然嗡的一声，手机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