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帆确有此意。

但他想了想，觉得喜欢归喜欢，以自己大V媒体人的身价，这么白白给人打工做宣传也不太好。

于是主动找到了乔卿的导演认证微博，给他发了条私信过去：

“乔导，我很喜欢《黄雀》这部剧，你看看，咱们要不合作一下？我可以给你们写点东西，价格的话，就按照千字三千算吧。”

孔帆想当一回伯乐。

平时都是别的剧组挥着钞票求着他写软文推广，开价几万块他还不一定答应；但这回他却主动找上门，真心实意想要帮一部好剧做宣传。

消息发出去后，他立刻得到了乔卿的微博自动回复：

“欢迎影视相关投资方合作，电话189XXXXXX73，微信同号；欢欢水果店新季榴莲水果批发，欢迎加微信选购，新客打八折优惠；欢迎各位观众老爷打赏转账；其余杂事非诚勿扰，谢谢配合。”

孔帆：“…………”

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吐槽。

你一个导演，居然还真干起榴莲批发的生意了？

不过很快，乔卿本人就上线回复他了，态度十分积极热情：“孔先生是吗？久仰久仰！您看完我们的前三集了是吗？”

孔帆：“对，我已经很久没看过这么高质量的片子了，我觉得，怎么都不应该让它被市场埋没。”

乔卿本来还在愁宣传的事情，一看孔帆这段话，顿时乐了。

送上门来的活广告啊！

“既然孔先生也觉得《黄雀》这部剧质量过硬，不该被埋没，”他热情问道，“那咱们不如一起搞个直播如何？今天晚上您有空吗？”

孔帆：“这个……”

“不是请您做宣传，只是来直播间聊聊天，”乔卿见他犹豫，立刻装出一副“我不是馋你身子只是单纯觉得你很有魅力”的正直模样，循循善诱道，“孔老师，说实话，以您的身价，我之前想都没想过能请动您为《黄雀》做宣传，刚才在后台看到您居然主动给我发消息，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

孔帆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开始觉得这小导演真是个人才，片子拍得好，说话又好听。

“哪里哪里，你过誉了。”他谦虚道。

“没有，我是发自内心的！”乔卿见电话那头的孔帆语气开始松动，便再接再厉道，“现在既然您主动给了我这个机会，那我就斗胆邀请您一回了。作为影视行业的后辈，我很想跟您一起在直播间聊聊天，就谈谈自己喜欢的电影和您对《黄雀》的看法，也方便以后剧组进步改正，怎么样？”

孔帆一想，如果只是随便聊聊天的话，那还好吧。

他平时也会跟粉丝开直播，聊一些关于影视行业的动向。

于是便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好吧，那就今晚八点，菠萝直播。”

“好嘞，今晚八点，不见不散！”乔卿兴冲冲地说，“我这就发预告微博去，拜托您帮忙转发一下哈。”

孔帆照做了。

然后看着点赞量飞速增加的微博，突然反应过来——

等一下。

自己刚才找他，不是来要钱的吗？

*

和身为大V坐拥几十万粉的孔帆不同，乔卿的直播预告微博发出去后，一个小时过去，只收获了不到一百个赞。

其中一大半，还是剧组成员和家里七大姑八大姨们的友情点赞。

孔帆那边倒是评论不少，但因为《黄雀》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剧组，所以乔卿还是有些担心到时候直播的效果。

他凝重地想，这种时候，果然还是要果断地去……

抱大腿吧！

“表哥！表哥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乔卿给自己的远房表哥乔镜发去了一段鬼哭狼嚎的语音。

不打电话的原因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知道，身为一个重度社恐的网文作家，表哥百分之百不会接他的电话。

……如果被铃声吓到了，他甚至会直接拉黑自己。

于是乔卿声泪俱下地对着手机干嚎道：“表哥，用你镜花水月的作者账号帮我点个赞转发一下吧！不然我还不起贷款，下个月就要被银行赶出家门睡大街了！”

很难得的，一分钟后，究极社恐宅男表哥的对话框上方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乔卿换了个翘二郎腿的姿势，捧着手机严阵以待。

一分钟后，对面发过来了六个字：“说人话，正常点。”

然后便再无下文。

表哥的社恐好像又严重了，乔卿心想。

于是他清清嗓子，用带着七分得意三分殷勤的语气发过去一长段语音，给表哥积极地介绍了一下自己这部处女作。

顺便还十分心动地旁敲侧击：“表哥，你最近有没有写新书啊？或者有没有还没卖出版权的小说？我这边刚刚进军影视行业，前途一片光明，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可以直接把版权卖给我，我来帮你拍嘛！”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问：“你能给多少版权费？”

作为网文届当之无愧的顶流大神，表哥一本书的版权费就要上千万。乔卿倒还没厚脸皮到直接白嫖的程度，在硬着头皮算了算自己把房卖了能拿到多少钱后，他小心翼翼地说了一个数字：

“三百万？那个，不够我还可以给你分红。”

乔镜：“你先凑够零头再说吧。”

乔卿：“…………”

“表哥！”他抽了两张纸，在语音里假意哽咽道，“你当真要见死不救吗？我们可是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你忍心看到你的亲亲表弟流落街头，沿街乞讨吗？”

“我很忍心。”乔镜冷酷回复，“而且不是我不帮你，我已经和网站闹掰了，刚刚公开宣布封笔，现在镜花水月这个笔名下的所有作品版权都不属于我。那个微博账号我也不用了。”

“所以没事不要给我发消息，不寒暄不聊天。ps：有事也别发语音过来，我有恐长语音症。”

乔卿瞪着手机，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唯一的一条金大腿，就这么没了？

没了？

“表哥，”他想了想，慎重地打字过去，“虽然我现在也穷得叮当响，但如果你破产了，我这边还有一个在水果店卖榴莲的兼职。你需要吗？”

表哥发来一个问号。

然后拉黑了他。

乔卿看着那个小红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被表哥拉黑他倒不担心，反正他还有舅舅的联系方式。到时候让舅舅给表哥打电话就好了，表哥肯定会接。

乔卿：机智如我。

但是之前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乔卿苦思冥想，咬着笔头把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几条计划写在了纸上，最后又删删改改，划掉了三四条。

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晚上。

乔卿揉了揉饿得发慌的肚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泡面。

但没舍得加蛋。

“每一个导演在成名之前都穷到要饭，”他心态还不错，还有心情对着泡面宽慰自己，“等我有钱了，一定要买最贵的镜头，请最好的演员，再让表哥进组当编剧给我打工！”

“哦对了，还要给泡面加两个蛋！”

三分钟的刺耳铃声响起。

泡面好了。

低头，嗦面！

乔卿其实很清楚，就连他们剧组内部的工作人员，也对《黄雀》这部剧能火不抱太大希望。

原因很简单，也无关剧情内容：仅仅只是因为它不是大制作、没有请自带流量的明星出演、也没有背靠什么有名的影视传媒公司。

放在当下的娱乐圈，这就是妥妥的三无产品。

身为导演，一旦剧扑街了，他承担的压力和责任也是最大的。

但乔卿就是不信邪。

他天生反骨，头上两个旋，只不过被一头卷毛遮住了看不太出来而已。

小时候算命的摸着他的脑袋，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妈这孩子不简单，将来一定会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