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卿掷地有声地说道，扭头望向主座的Lily姐：“迟总，您觉得呢？”

“我也同意。”

虽然不知道乔卿要怎么办到在一个月的时间内给出一份完整电影剧本和企划书，但Lily最终选择了相信这位年轻导演的能力。

她一锤定音道：“那就这样吧。等到八月份的项目评审会，我也会出席，到时候请各位凭实力说话，我们一起携手努力，肃清风气，争取让华影重获新生！”

“今天的股东大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股东们纷纷起身离场的时候，之前为乔卿说过话的童昭主动走到了乔卿面前，朝他伸出手：“乔导，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

“哪里。”

乔卿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谢谢刚才童先生为我仗义执言，我确实是初来乍到，很多东西和内幕都还不懂，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嗨，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争权夺利那点事儿，”童昭摆摆手，显然对那些汲汲营营之辈很是不屑，“眼界太小，没有格局，不像乔导你，敢作敢当，在电影行业，我最佩服的不是你当导演的实力，而是你的魄力！”

Lily姐在旁边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乔导主动找我说要加入华影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只是跟他吃了一顿饭，我就确定了，乔导就是我要找的人！他绝对能给华影带来天翻地覆的改变！”

乔卿忙道：“没有没有，Lily姐您过誉了……”

童昭兴致勃勃道：“居然是乔导主动想要加入的吗？抬手就是十个亿当敲门砖，不顾舆论坚持自我判断，像乔导这样年轻有为的导演，确实前途不可限量啊！想我二十多岁的时候，还在为了家里不给买跑车而气得绝食抗议呢。”

乔卿听着他俩当着自己的面吹自己的彩虹屁，饶是他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有点受不了了。

“那个，两位，”他清清嗓子，努力端正表情，“咱们能不能，不聊我了？实在不行，聊点别的？”

“好……坏了，怎么都三点多了？今天结婚纪念日，我得赶紧回家陪老婆吃饭了！”

童昭刚准备换个话题，突然看到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三点半，赶紧朝两人告辞：“不好意思迟总，乔导，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顾家的男人一般人品都不差，”Lily笑道，“乔导，为了庆祝我们今天达成目的，我请你去吃饭吧？”

“不了，我跟封哥约好了四点见面。”乔卿婉拒道，“我也该走了。”

“…………”Lily失笑：“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位，你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

正在收拾会议文件的小助理一边埋头做事，一边悄悄竖起了耳朵。

“我……”

提起封缙云，乔卿的眼神却渐渐暗淡下来：“我们没有在一起，大概也永远不会在一起了。”

“为什么？”Lily不解道。

“我如果想要在八月份的评审中胜出，拿到投资，下部电影就不能拍《解梦师2》了，”乔卿喃喃道，“但我已经跟封哥承诺过要拍的，还签了合同……是我出尔反尔，对不起他。”

Lily默了几秒，叹息一声：“这个确实难以两全。但如果你好好跟他讲清楚你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的，我相信，他应该会理解你的难处的。”

乔卿摇摇头：“解释再多，也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

“是我……辜负了他对我的一片真心。”

助理坐在工位上，惟妙惟肖地跟面前的同事复述了一遍当时乔卿在会议室中说的话。

就连青年当时茫然空洞的眼神，和那种绝望暗淡的语气、包括说话时艰涩的停顿，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然后她用力一拍桌子，激动道：“乔导当时真的是这么说的！我一字未改！”

周围围了一圈的同事们听完，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声。

“我的妈呀，”有人感叹道，“这俩真的，太好磕了，太真了。”

“我前男友要是有乔导对封影帝的二分之一……不，最多十分之一情谊，我都不至于跟他分手！”

“我听了都快哭出来了，哎，Selena，乔导当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个什么语气？”

“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Selena肯定道，“真的，就是那种，男人的脆弱感，你懂吗？在电影行业叱咤风云几十亿票房的大导演，长得还那么好看，却在你面前表现出一副被抛弃狗狗故作坚强的样子，这换谁谁顶得住啊！”

她又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我要是封影帝，他但凡在我面前表现出这个模样，我命不要了，都得给他！”

众人一阵哄笑。

“不过都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了，封影帝应该不至于恋爱脑吧？”

她的同事却对这两人关系的发展不太乐观，“合同违约，哪怕是至交好友都会因为这个翻脸不认人的。”

另外一名同事说：“但是乔导也的确不容易，迟修彬就算进警察局了，距离法官当庭宣判罪名刑期，至少还要个一两年吧，那些演员可等不起这么长时间。被封杀一两年之后，哪怕还能再出来，也早就糊得没边了。”

“是啊，”Selena狠狠点头，“所以我很敬佩乔导，他是真的在为手底下的人考虑，不然他大可以不蹚这趟浑水，只要不痛不痒地发两条微博声讨，然后继续当他万人敬仰的大导演。”

“你何必为了我们蹚这趟浑水呢，乔导？大不了我们还可以换几家剧组试镜，或者干脆另找出路也行……”

苟子鸣也是这样在电话里跟乔卿说的。

乔卿坐在楼下的车里，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封缙云家的入口，淡淡道：“你辛辛苦苦在上百家剧组当了十几年龙套，好不容易演了一部电影，火了，结果你却跟我说，你说你要另找出路？”

“那又如何？”苟子鸣很硬气，“我爸现在不缺手术费了，我也不用再愁下个月的生活费，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行？”

“子鸣哥，你当初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乔卿扯了扯嘴角，“而且我很清楚，你比谁都要热爱表演，《解梦师》只是一个开始，你不该止步于此。”

“乔导……”

苟子鸣哽咽了：“但是我，你真的，我……”他猛吸了一下鼻子，强作笑意地问道，“算了，我就不说什么肉麻话了，我和其他演员商量着，想要请你吃顿饭，包厢都定好了，今晚你来不来？”

“不了，你们吃吧，这段时间我都没什么空，而且今晚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乔卿却依旧拒绝了他，“替我给他们带句话就行。”

苟子鸣沉默片刻。

“好。”他哑着嗓子说，“乔导，谢谢。”

电话结束后，乔卿仍怔怔地看着楼道的入口。

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他都没有再多看它一眼。

四点十七了。

他终于鼓起勇气下了车，拿着那份合同，站在封缙云公寓的大门前。

然后就这样一直站到了五点多。

期间乔卿几度抬手想要按门铃，却又无力地垂下手。

口袋里的手机从四点半开始，就时常嗡嗡震动，但他却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化的雕塑。

他知道是谁打来的。

所以才会害怕。

最后，乔卿干脆单手抵着门板，把头深深埋在了臂弯中，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一切。

时间接近六点，天色渐渐昏暗。

夏日的热浪让楼道中的青年浑身都湿透了，他垂着头，长长的卷发遮住了眼睛，单手捏着一沓合同，白衬衫紧紧地贴在身上，透出下方瘦削苍白的肌肤，在窗外晚霞的映照下泛着油画的肌理。

就在这时，公寓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

正拿着钥匙、一脸焦急准备出去找人的封缙云一抬头就愣住了：“乔卿？你怎么——你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