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北背对着他，满地都是医用绷带的外包装，青草味信息素在空中弥漫。

“谈谈违约金问题。”游震筠说。

话音刚落，宁致北指尖一顿，轻嗤道：“签合同不到一天，就想违约了？”

游震筠不解：“违约金是签约费10%，我没有签约费，不用支付并且随时都能走，你有什么目的。”

宁致北喏喏说：“我能有什么目的，免费签下MVP打野，赚得全赛区——”

“你见过我母亲，对吗？”游震筠打断他，“你们聊了什么。”

一次的沉默，明显不愿意回答。

游震筠垂下眼眸，将合同扔在床上，凑过去看他手里的绷带。

Alpha将数条绷带头相连，沿逆时针方向向上旋转，缠绕在右肩。

这时，他注意到Alpha右肩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倒像是被尖锐物体划伤，缝合过的样子。

肩与背相连，直到腰部。

也许是用力过猛，指尖的碰触让Alpha全身颤抖，游震筠顿了顿：“怎么弄的。”

“自残。”宁致北笑着问，“你信吗？”

游震筠眉头紧锁，扯掉他上衣，白皙的背部遍体鳞伤，缝合后的针线刻在肌肤上。

“你搞这些绷带，是为了下次的自残？”

宁致北抬眼，语气坚定：“对，提前做好准备。”

游震筠脸色大变，抢过他手里的东西使劲一砸，然后拽着Alpha手臂扔在床上，这才发现从胸口到肚脐下方，又多了几道痕迹。

半个钟后，游震筠缓缓放开他的身子，几乎忘了正事。

“你见过我母亲。”

“没错。”宁致北果断回应，“她付违约金要我放你走。”

游震筠略微一惊，“你呢？”

“我不同意。”宁致北抽出一根烟放在嘴边，用火机点燃，“后来管理层的分公司逃税又漏洞百出，缺口很大，一时半会拿不出钱，刚好Dark说要你，价钱随便开。”

“你的违约金我能承担，分公司债务我掏空家底都付不起，你有什么理由认为我能保你。”

游震筠默不作声。

“合同你应该看完了，提成全部加在直播和代言上，你没有直播任务，赚多少是你本事，如果有合作商问话，吴哥会跟你沟通。”宁致北说，“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游震筠眯了眯眼，“我母亲。”

“官宣后必定会过来。”宁致北抽了一口烟，接着说，“管理层有没有问题我不清楚，但这份合同对你来说是自由的，没有人可以威胁。”

作为三年前欠下的补偿。

屋内寂静瞬间，游震筠抢过他手里的烟头，吸了两口扔进烟灰缸。

宁致北怔了怔，“什么时候学的。”

“近两年压力大，训练结束就抽两根。”游震筠补充说，“我没烟瘾。”

宁致北莞尔一笑，“你的自由。”

“为什么自残。”游震筠神情凝重，厉声道，“还有那10支镇定剂。”

宁致北停顿半晌，不动声色说：“医生说易感期不到一个月，时不时在想，醒来是在医院，还是在家的地板上。”

游震筠诧异地看着他，直到手里放着数十张沾满血迹的照片。

背部至前胸，手臂上流淌着鲜血，好在没伤到动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医院报告单全部装订整齐，保险受益人、车子、存款，甚至遗嘱都事先立下，名字填的是容怜之。

“我需要发泄。”宁致北云淡风轻说，“Alpha重度狂躁症，我会对自己带来刺激和危害，只有体内的信息素充分释放，才能获得满足。”

“上大学时曾想，万一哪天不在了，提前安顿好我妈，其他的——”

游震筠捂住他的嘴，没让他说下去。

“别瞎想。”

-

距离春季赛开始不到半个月，各支队伍的官宣名单将在两天内揭晓。

Zeo运营一大早就公布大名单，双野轮换，其他位置不变。

“终于到八卦的时候。”Hardy滑动鼠标，翻到各个战队的转会名单，“Peach去了SSR，Move去了Asa，封教在Fad担任主教练。”

姜澜鲸直言道：“早晚要碰面，不如祈祷别死太惨。”

“说点好话。”Hardy吐了吐舌，“赛程表在哪？”

Choc回道：“没那么快，先别急。”

Hardy：“......”

下午训练赛约了TvT，BO2一胜一负，输的是第二局开龙被偷家，复盘时全队盯着录像沉寂许久。

宁致北指着屏幕，缓缓开口：“十五分钟上路高地被破，Serein拿完红前去断线，十七分钟Lan回城补完状态去断线，二十分钟主宰刷新，没人管线了？”

“没想到他们不要龙，我一心只想战斗。”Hardy惆怅道，“下次碰面，我保证在家守着。”

狄雁颂：“没有判断好，想着抢龙开团。”

“另外。”宁致北将播放条滑到中间，调成慢放道，“Hardy大闪卡墙，却把对面AD大招骗出，你想被夸还是挨训。”

Hardy一本正经：“引蛇出洞，在Serein越塔后我上去抗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结果你助攻都没混到，好在Choc治疗及时，不然白送。”游震筠说，“惩罚一下，长点记性。”

Hardy：“......”

晚饭过后没有训练安排，全队开直播水时长，最好能在比赛前将40个小时混完，不然月末不吃不喝也得播。

游震筠的开播时间未定，虾皮TV账号已经注册，具体情况还在商议中。

几轮巅峰赛结束，全服排名从八百冲到七百五，他揉着太阳穴，发现右下角有条消息弹出。

【母亲：我下飞机了。】

第23章 “对峙”

从记事开始，游震筠对母亲的印象微乎其微，加上见面次数少，长相和声音没有太多的记忆。

要说印象最深的是在小学五年级时，事先跟保姆商量晚上不在家吃饭，蹭完饭推开门，母亲站在门口厉声问为什么不回家。

他坐在地上，说起柯起锐家烧鸡腿的事，母亲轻轻拍着他的背，那晚走后保姆连续做了一个月鸡腿，吃到吐为止，他哭着打电话说再也不敢了。

第二次回来，是因为街边道路维修，母亲的手机监控录像中断，飞机降落后直接到营业厅投诉，上层再三道歉，直到通上网络。

从那时起，他才知道客厅、房间和厨房，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卫生间也不例外。

青春叛逆期是从初中开始，前两年和同学放学就跑网吧，三天两头都没回家，母亲在外忙工作，管他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分化后见面，母亲那句“你不像我”，不再吭声。

游震筠对着屏幕呆了半天，片刻回复说：知道。

夜晚的天空飘着细雨，他望着窗外的风景，本该是入夏的季节，却在这场阵雨中恢复了模样。

Hardy摘下耳机前去关窗，嘴里喃喃自语：“居然下雨了，天台的衣服好像没收。”

Choc随口说，“还不赶紧上去收。”

“湿透了，明天让阿姨扔到洗衣机转两圈。”Hardy坐回位置上，发现自家打野在发愣，玩笑道，“快，现在分段都没我高。”

游震筠回神，轻笑说：“超过你不是分分钟。”

Hardy没搭理他，游震筠扭头看向训练室的队友，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但并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Dark给了他应有的荣誉，Zeo给了他意想不到的快乐，使他更加偏向后者。

游昕媚约他见面的地方，是曾经居住的那套房，被他一口回绝，理由是不自在。

房里装着各种摄像头，他毕业离开后，有没有拆掉不得而知，游昕媚深知儿子分化后管不了，让他自己发位置。

时隔多年后，母子再次见面，眼神中透着敌意，游震筠对她的印象，更多是儿时遭受的痛苦。

游昕媚沏好茶倒入杯中，继续将水壶烧开。

包间里，Alpha信息素传来的压迫感，游震筠盯着她看了两秒，语气淡然如寒：“我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