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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错误(42)
作者:小花狗 阅读记录
姜清昼上半身裸着,通透的卧室没开热空调,冻得肩膀微微发抖。
“还是你们今天都休息啊?”王洁毫无察觉,“不急的话明天再给他吧,他醒了吗?你问问他。”
姜清昼咬着牙,忽然感觉某种东西在撕扯他全身,让精疲力尽的躯体又多了点痛苦和无力。
“他不在这。”他的声音和身体一样僵硬。
王洁莫名其妙地啊了一声,反问:“什么?”
“他已经走了。”
姜清昼感觉鼻子又酸又冷,哑着声继续说:“他不在这里,他走了。”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王洁严肃起来,有不易察觉的紧张:“诶,你收拾下,我过去找你吧。”
姜清昼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不用,继而挂掉了电话。
院子里的电子铃催命般地响了五分钟。
在接到投诉之前,姜清昼摁下了开门键。
王洁精气神很好,穿得比昨天暖和许多,提着一堆吃的东西进门,立刻被熏得要咳嗽。
姜清昼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抽烟,看起来很消极,并不打算想出什么解决方案。
“我开个窗。”王洁呼啦啦地把对着院子的落地窗拉开,走了几步去推藏在角落里的那扇门。
还是锁着,把手一尘不染,门锁上没有钥匙。
“昨天走的还是今天走的?”王洁坐在他对面。
这话无疑像某种复制,听到姜清昼的耳朵里,变出了一点其他意思,于丛又不要你了,昨天甩的,还是今天甩的?
他脸色像鬼,眼睛还有点肿,抬起头冷冷地看了王洁一眼,把烟掐了。
这副样子实在有点滑稽,王洁出于同事的道德,没笑出声。
“想说吗?”她实在摸不准姜清昼的状态,只知道对方出于很极限的状态,具体是什么状态不清楚,但很明显是会影响拍卖行赚钱的状态,“昨天老黄跟你说了什么,你那个表情。”
姜清昼垂着头,扯了个惨淡的笑。
“不想说不说。”王洁扒拉开塑料袋,给自己挑了个糍粑,“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没什么表情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王洁上下打量他,“不知道怎么办你跟人做了,死渣男。”
姜清昼没反驳,没什么精神地坐着。
“你打算耗到什么时候?耗不动了再回洛杉矶?”王洁咬了一大口,“你肯定有计划吧?‘溯’做完了呢?总要走的吧?你怎么想的。”
他舔了舔嘴唇,又点了支烟,余光沉沉地落在用作烟灰缸的建盏上:“嗯。”
“就这么耗着。”姜清昼很无所谓。
他也不知道能耗多久,但于丛的态度很明显,办展可以,做生意可以,上床也可以,但上了床要说别的,要和好,不行。
王洁像看神经病一样:“到底为什么啊?”
老黄只说了个大概,大部分都和他妈有关,所有事都发生在他出国以后。
他很难形容听完之后的心情,好像是意料之中的愤怒,还有不能避免的无力感和后悔。
姜清昼咬着烟,伸手把装满烟头的小碗丢进垃圾桶里,结实的瓷器发出嘭的一声,落在桶底。
“可能因为我是傻逼。”姜清昼没什么情绪的说。
王洁差点噎到,觉得他病得不清。
二十七八年都目中无人的姜清昼居然开口骂自己,她伸手想揉脸,又怕蹭掉粉底,放轻了动作。
“我不敢问他。”姜清昼说,“也不敢问我妈。”
王洁忍不住打断他:“你没事吧?”
“没事。”他站起来,身上的衣服很薄,弯腰把垃圾袋束了个口,拎着往外走。
“具体是什么事。”王洁在他身后问。
姜清昼不回答,干脆利落地把垃圾丢到了院门旁的公共垃圾桶。
“车钥匙。”姜清昼朝她伸手。
王洁递了个钥匙过来,观察他的脸色:“你现在能开车吗?”
“他手机带了吗?”姜清昼像没听到。
“……”王洁摸出个手机给他,“没充电哦。”
姜清昼塞进裤子口袋,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去索命,丢了一句:“你一会记得关门。”
王洁啧了声,觉得这声音听上去命不久矣,脑子里蹦出个新概念:一口气艺术家。
十几年前,在筒子楼之间穿梭的鱼贩习惯性卖两种鱼,活鲈鱼九块九一条,一口气鲈鱼五块,一口气的卖得很快,节俭的女主人总是耐心,把活鲈鱼熬成了一口气,才下楼去买。
姜清昼回上海一个来月,从装模作样的活艺术家,变成了一口气艺术家,感觉再包装一下,东西会更好卖。
她兀自想着,对新创意很满意。
姜清昼给她发了条新消息,大概是已经坐上了出租,正往外滩附近去取车。
[姜:你还认识通大其他的老师吗?]
[真三一:没你全。]
王洁还没反应过来,姜清昼又发来新消息:“于丛的事,你能不能帮我问问。”
她的搭档好像总是学不会当面求人。
[真三一:什么事啊?]
[姜:老黄说他当时差点辍学。]
[真三一:……真的假的?]
对话框的滚动停止下来,姜清昼的昵称不段地变换着,显示正在输入。
王洁想了想,劝他:“只是差点,你别在那里胡思乱想,我们俩不也是肄业人员吗?”
姜清昼的新消息终于弹了出来。
[姜:我问你个问题,你前女友。]
[真三一:你别仗着抑郁找茬啊。]
[姜:最后分手她对你那么狠,你恨她吗?]
[真三一:还好吧,没什么感觉了都,喜欢的时候是真的很喜欢,对她好我也开心啊。]
[姜:那如果她现在来找你呢,你什么感觉?]
王洁忍了几秒,没忍住,发了个滚字。
第34章 34
午后的云散了一点,太阳冒出来半个,黏稠炙热的光洒下来,驱赶着初冬的萧瑟。
姜清昼半边脑袋疼痛欲裂,开着车往杨昌小区跑,灰蒙蒙的上海繁华而拥堵,他好像无处可去,唯唯一可投奔的,是于丛不知是否还敞开的、伶仃瘦弱的怀抱。
他在一楼违建的阳台边买了烟和打火机,想抽根烟平复下来,老板娘抓了把瓜子,和他聊天:“上回不是买过吗?没带啊?”
指的是打火机,姜清昼含糊地应了句,转头走了。
他眼睛还有点难受,站在看起来同样疲惫不堪的玉兰树下抽烟。
枝桠乱糟糟的,被风吹得很丑,脚下的草反而浓密,被踏开又很快地合上,不会熄灭枯死的样子。
花圃里的石桌湿漉漉的,姜清昼走过去,把把抽了两根的烟和打火机放在上面,手插着口袋上楼。
他在岌岌可危的消防玻璃上看见自己的脸,灰得没什么生机。
姜清昼在敲门前抽出只手搓了搓脸,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人。
没人开门,楼道里回荡着机械的敲门声。
姜清昼有点麻木地站了一会,想给于丛打电话,刚伸手就摸到了王洁转交给他的手机,于丛的,已经没电了。
整栋楼都没什么声音,很仔细能听见一点模糊的电视声,从底层阳台小卖部里传来。
他木然地下楼,没理会杨昌小区面熟门卫的招呼,把车开了出去。
农贸市场门外已经没什么车,几个菜摊子上已经空了大半,停车变得格外容易。
他算了下于丛睡觉的时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去上班。
姜清昼隐隐咬着牙,绷着下巴推开了海华创意策划的门。
前台的显示屏后冒出张疲惫的脸,小溪惊讶地看着他:“姜老师?”
姜清昼眉头拧着,看了看她。
李小溪有点儿害怕,脑海里飞过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海华无良的吴四方坑蒙拐骗终于被发现了,大客户寻仇来了。
“于丛在吗?”他声音沉得有点吓人。
小溪呆呆地看他:“于丛出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