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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种诱饵(194)
作者:鸦无渡 阅读记录
只是一部分人容光焕发,另一部分人却面如土色,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儿头巴脑坐立难安。
主席台上两排座位座无虚席,除了最中间那个,平常一般由首领入座,今天却空了出来,许久都不见人影。
一分一秒等待的时间过去,会堂气氛由安静变得焦灼,忽然一道闷重的声音响起,两扇沉重的大门推开。
衣冠楚楚的穆竟站在最前头,他侧开几步,背后一位鹤发苍苍的老者现身。
老者精神面貌饱满,形容整洁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彰显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之态,正是曾经获得了无数赞誉的科谟第十三代首领,费于承。
他迈着稳健有力的步伐走进来,会堂里一时落针可闻。
众人神色各异,有震惊意外,有了然于胸,更有带着愤怒敌意的,可谓是精彩纷呈。
费于承一步一步,迈向主席台上空了许久的主位。
穆竟快行几步,替他拉开了那张座椅。
“费老,请——”
费于承落座,炯明锐利的目光投出去,扫过下方乌泱泱的一片人,不怒自威。
穆竟挪过话筒,扬声宣布:“今天急请各位来,是有要事商议。费兆兴首领于今日前去古原慰问灾民,可天有不测风云,一小时前我们收到首领遇袭的消息,初步估计是毒刺逃散在外的犯罪团伙所为,此刻首领生死未卜,为保证各位同僚以及政府的安危,将大家聚集于此,更特请费老先生出山坐镇,如有不周,还请诸位见谅。”
没人敢当众议论什么,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安分守己待在座位上等待安排。
城警队长望着台上唱双簧的人,心底冷笑一声。
话倒是说得好听,这会儿政府大楼里里外外,被费于承身边的护羽军围了个密不透风,谁敢有半点意见?
只怕前脚提了意见,后脚人就不知道以什么理由消失了。
与其说是保护大家安危,还不如直接坦白点讲,你们首领马上要死了,你们识相点好好坐在这任我摆布,谁有意见谁就跟着一块儿死。
双耳自动屏蔽掉穆竟的废话,城警队长望向了一旁。
目光凝重地递送出去,好似穿透了白墙,穿透大楼里的重重包围,看见了同一片天空之下——
遥远的古原城外,费慎领着费兆兴一行人,穿梭在数不清的危险当中,死里逃生……
作者有话说:
会在135章左右完结
第129章 屠杀盛宴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何潭幼年上学时,曾在书本上读到过这首古诗,当初不能体会其中深意,临到如今,他终于切身感受到,一场真刀实枪的战争背后,不仅仅是由几个人物、时间和地名组成的历史故事,而是由无数条性命及热血搭建起来的,一座残酷的生死擂台。
但很可悲,他此时能感受到黑云压城的绝望,却丝毫看不见金鳞开的光芒。
经过上次娄曲败北的一战,毒刺损耗了部分军力,当下驻守在维冈五城的军队,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才六千多一点。
然而就在昨天,席未渊正式联合三大叛乱组织,朝毒刺军驻扎的五座孤城下手了。
即便不加忏摩与其他三个组织的兵力,光凭维冈剩下的几万军队,就足以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几万人对战六千人,还在对方使用了琅洛,全军战力大幅提升的前提下,无疑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临定城的军营被轰了个稀碎,牺牲的人数成倍增长,何潭谢掩风等人不得已带着残余部队弃城撤退,狼狈地向维冈边界逃去。
胡自新和乔朔两位将军,目前正在晋山台,尽管也在苦苦抵挡着敌军,但至少存有一丝希望。
若他们能及时过去汇合,想办法尽量多拖延一会儿,说不定真可以等到援军。
最坏的结果,倘若没等来任何支援部队,还能有机会从边境逃回柏苏,保住一条命。
军用车辆在半路皆已损毁,离晋山台还有二十公里远,行军部队选择弃车,改为徒步越野。
只是刚刚历经了几场恶战,艰难地从困境中逃生,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大家身体素质不一,又没吃什么东西果腹,精疲力尽饥乏交困,负重越野了两个多小时后,有人坚持不住倒下了。
何潭自出生以来,还从没吃过这样非人的苦,上气不接下气提议:“休息会儿……休息会儿……我不行了!再走下去别说打仗,是个人就能给我一脚踹死。”
他抱住木墩子,摇摇晃晃的滑去地上。
宛若风烛残年的老头,只感觉自己两条腿仿佛灌满了铅水,又沉又胀又痛,随时都有爆开的风险,腰脊更是累得直不起来了。
军队里的将士死得七七八八,没几个能主事的,谢掩风充当临时指挥官,向身后的大部队下令。
“原地休整二十分钟。”
同行的蛇牙也冲毒刺几支队伍道:“大家休息会儿,二十分钟后出发。”
几番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所有人都坐下了。
空气寂静得有些压抑,这场几乎没有悬念的战争,作为失败的一方,并且失败得非常憋屈的一方,士气低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就连平素爱斗嘴的赵林木与钱曼文,今天也都不约而同消停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近段发生的事情太多,又或者是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队伍里的主心骨费慎也不在,两人显得异常沉默。
但这份低迷的士气没能持续太久,一点不寻常的动静,突然从不远处的山林传进了队伍当中。
在场许多都是耳聪目明之人,自然没错过这点异样的动静,瞬间警惕了起来。
蛇牙打了个手势,赵林木和钱曼文收到指令,立即起立,躬着身悄悄从侧边摸过去。
还没走两步,一连串子弹噼里啪啦打了过来,然而打向的都是何潭所在的方位。
何潭面色紧绷,反应慢了半拍,头上有个阴影扑过来,兜头抱住他往旁边滚去,有惊无险躲掉了射来的子弹。
钱曼文赵林木立刻加快速度,拔腿朝着开枪的方向奔去。
“咳……咳咳……”何潭被飞溅的灰土呛住,咳了好几声,拍拍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谢掩风……你没事吧?”
远离了危险,谢掩风利落爬起来,顺带将何潭也拉了起来。
“没事。”他不冷不热说了句,神情有些严肃。
“谢谢啊。”
何潭灰头土脸的,脸色同样显得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
追踪的那二人很快去而复返,赵林木摊开手掌,向蛇牙报告。
“没发现人,只找到几枚弹壳。”
蛇牙将弹壳接到手里,皱眉看了看,认出是忏摩的叛乱军常用的子弹。
“搞什么几把玩意儿,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蛇牙咒骂一句,总觉得哪里奇怪,却道不出个所以然。
那头谢掩风与何潭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已经大致摸到了头绪。
“他们不是追上来了,”谢掩风说,“是早就在路上埋伏了人,一路监视我们。”
闻言,蛇牙微怔片刻,后背寒意顿生,心口霎时凉了半截。
他原也不是什么迟钝呆板的人,经过对方这样简单提醒一句,脑子立刻转了过来。
两军对战,实力差距太大的情况下,犹如以卵击石,本身就是一场自取灭亡的笑话,而席未渊更是将他们当成蝼蚁一般在戏耍。
能从沦陷的临定城逃出来,并非是拼死一搏的结果,是席未渊故意将他们放走的。
残军败将们千辛万苦奔逃,想尽了一切办法求生,当他们停下来稍作休息时,席未渊便甩几下鞭子,像对待奴才仆人一样,威胁他们继续赶路,继续欣赏他们垂死挣扎的模样。
这甚至不是戏耍了,是一种凌驾于人性之上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