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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种诱饵(168)

作者:鸦无渡 阅读记录


何潭一进房间,看见这个场景以及神情冷漠的女孩,上秒刚平复好的情绪登时翻涌,整个人气不打一处来,又恨铁不成钢。

他几步走到遥迦面前,半蹲下与对方视线齐平,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遥迦,我最后问你一次,当初在郁南镇是谁把你带走的?这些天你又去了哪里?”

和先前问话时一样,女孩仿佛听不见,无动于衷发着呆,表现得固执又孤僻。

何潭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住了。

他双手扣住女孩肩膀,用力晃动:“说话啊!别给我装傻!郁南镇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吗?所有人都死了!遥奶奶遥归景也死了!你到底在干什么遥迦?说话!回答我!”

手腕间的银拷撞得哗啦响,遥迦微微拧眉,好像只是觉得疼,却没什么其他反应。

仿佛耳边心急如焚的话语,只是无足轻重的噪音一般,更看不见何潭心底的焦躁与担忧。

谢掩风移步上前,将激动的何潭扯开,冷冷清清的眼神盯着女孩垂下的头颅。

“段斯昂和段千泽是你害死的,你知道他们是炸毁郁南镇的凶手,对吗?”

遥迦照旧一动也不动,两人以为她会继续沉默下去,半晌后却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他们该死。”

语气无关痛痒,却透着股冷冽的决绝。

谢掩风缓慢蹲下身,直视女孩的眼睛,说:“是谁在帮你?你还做了什么?”

遥迦原本始终垂着眼皮,听见这句话后,眼珠子迟钝地动了动,缓缓迎上谢掩风的视线。

何潭同样在盯着她,试图从那双曾经单纯而灵秀的眼睛里,发觉出一些什么。

委屈难过也好,害怕痛苦也罢,哪怕有一点都是好的。

遗憾的是没有。

那双眼里长出了一片荒原,暮霭沉沉寸草不生,什么都没有。

何潭的心脏不断往下坠,有种什么也抓不住,无力又难过的感觉。

这时候,发出去的消息收到了邵揽余的回复。

【看住她,不要让她去任何地方,尤其是军营重地】

第113章 佛珠断

气恼归气恼,最后青叔还是让邵揽余和费慎回屋吃饭了,但也不怎么好吃就是了。

两人没多打搅,吃过饭后便向青叔道了别。

一直到最后离开,邵揽余也未再向青叔提起北图塔的事。

埋下种子只需要一个契机,最终会生长成什么样,归根结底得看机缘巧合。

青叔这里顶多算是机会,而不是唯一选择,邵揽余从不会把筹码放在同座天平上。

上午刚送了忏摩一车炸弹,边境自然不能久待,邵揽余吩咐那些跟来的随从们,分批离开雾镇,以免引人注目。

自己则继续和费慎同开一辆车,通过山路离开。

只不过让邵揽余始料未及的是,席未渊如今只手遮天,独自掌控着边境和维冈两大地域,又遭遇了上午的突发事件,竟然还能有闲心亲自带人来堵他。

进入山路后没多久,落单的吉普车便被一伙全副武装的士兵拦截了。

仿佛早就预料到邵揽余会来郁南镇附近,席未渊立于人群之后,注视着被围起来的车辆,眼神平静而温和。

费慎没熄火,只踩了刹车,表情不经意多了几分混不吝,整个人蠢蠢欲动:“我这台车还没撞死过人,性能比他们开的那些垃圾好上百倍,要不试试?”

邵揽余手心覆住他挂挡的手背,安抚似的拍了拍。

“我们下去。”

费慎按耐住不爽的心情,熄火拉手刹,两人分别下车。

见他们露面,那些包围成圈的士兵们,也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邵揽余却没往前走,隔空与席未渊对望,唇角微弯,眼神寻不见半分感情。

席未渊眉目舒展,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向着邵揽余一邀手。

“阿时,那边有座寺庙,你不急着赶路的话,陪我去逛逛?”

没明白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邵揽余坦然应邀,略一颔首后,迈步往对方所指的方向去。

费慎如影随形跟在身边,席未渊分了半个眼神给他,又很快收回,视其如无物。

那些负责拦车的队伍没跟上来,席未渊独自陪同邵揽余,但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周围肯定四处埋伏着忏摩的人。

走出百米余后,一座寺庙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大门上方挂着名为“福元寺”的牌匾。

福元寺位置隐蔽,整体规模不大,外观陈旧古朴,一股简陋的气息扑面而来,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费慎以前很少走这条路,因此还是头一次知道这山里有庙。

庙外果然守了不少叛军,可不知是不是错觉,费慎总感觉这些忏摩的士兵和前几次碰到的不太一样。

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又没法准确描述出来。

视线逐一扫过叛军们的脸,费慎企图从他们的微表情里挖掘出点什么。

一张五官平平的脸从视线里掠过,他心绪忽顿,目光又重新放回去。

由于对方的长相太过普通,和路人甲无异,以至于费慎好几秒才回想起,自己好像见过这人,有种下意识的眼熟。

旁边邵揽余步伐同样一顿,状若无意往那人的方向望了望。

就在这一刻,费慎蓦地回想起,这人不是方牧喜吗?

当初在尤州雾镇,邵揽余的通行证被尤澄几人偷走,最后就是方牧喜解的围,还附带多送了他们一张通行证。

只不过那时候他是白焰的人,现在却成了席未渊的手下。

“怎么了?”

身影停住,席未渊关心地看向邵揽余。

后者挪开目光,面不改色:“没什么。”

三人来到寺庙门口,方牧喜迎上来,向席未渊点头致意:“席先生。”

他目不斜视,好像从未见过旁边那两人,或者压根不记得。

倒是费慎饶有兴致多瞧了对方两眼。

席未渊对邵揽余道:“我们进去吧。”

他说的是“我们”俩字,不属于这个范围内的费慎,旋即就被方牧喜带人拦在了门外。

费慎垂眸,扫一眼横在身前几杆冷漠无情的步枪,颇有一种他如果敢迈步,立刻就会被轰成血筛子的架势。

费慎吊儿郎当道:“我也想进去逛不行?这寺庙你家开的?”

席未渊还挺有礼貌,特地解释道:“抱歉,我不喜欢被人打扰,辛苦陈先生在这等一会儿了。”

邵揽余也开口:“沉瑱,你在这等我。”

费慎的视线从方牧喜挪去了席未渊身上,表情似笑非笑,眼底却隐隐冒出了凶光。

“好,我等你。”他回答了邵揽余。

如同以往许多次那样,前方道路布满阻碍,费慎独自留在原地,无声目送邵揽余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进入寺庙,一位身穿袈裟的和尚迎面而来。

和尚慈眉善目,年事已高,胡须与眉毛都有些发白,见到席未渊,他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

席未渊停下脚步,同样双手合十,虔诚地回礼:“住持。”

邵揽余在一旁置身事外地看着,没有要入乡随俗的打算,只不过此情此景令他不禁回想起,曾经在边境听过数次的传闻。

传闻中忏摩头领席未渊,一生信奉佛教,心怀慈悲从不杀生,是个能力不足的绣花枕头。

邵揽余眼底划过一抹很淡的嘲弄,他确实没见他杀过生,因为他一般都让别人动手。

双方行完礼,擦肩而过,席未渊领着邵揽余继续往前,漫步到了寺庙的正殿。

正殿三扇门敞开,里边供奉着几尊佛像,最中间是一座巨大的佛陀,高达五六米,需得仰望才能窥见全貌。

佛像却并非金像,而是由铜材浇铸制成。

铜像褪色发旧,上面有几处斑驳残破的痕迹,释迦牟尼含着普度众生的笑容,身影笼罩大地,慈悲地注视每一个前来祷告的善男信女。

席未渊抬脚迈入门槛,先向佛陀鞠了三躬,以表敬畏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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