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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与我(7)



我成功气跑他了吗?

虽然不好意思,但我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万岁!我解脱了!

最初的兴奋过去以後,我又懊悔起来。血族也是肉做的心,会痛的。罗斯虽然混

帐,但他是纽约第一个愿意听我说话的人(?)。我居然不顾一切的猛踩他的痛

脚,实在很白目。

但我没想到他这麽脆弱啊。我跟自己分辩。不,说不定我知道,所以才会朝最可

能的弱点猛击。

结果我一整个晚上坐立难安,非常焦躁。我承认我很懦弱,所以不曾伤害过人。

奇怪怎麽有人喜欢这种滋味,我觉得痛苦得要命。

在床上滚了半天,一点睡意也没有。我烦躁的伸手去拿安眠药…还是搁下了,另

拿了两颗褪黑激素吃下去。

虽然不可能,但万一罗斯回来,我还是想为我的失言道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

口,我不该这麽直接的刺下去。我希望他回来的时候我能保持清醒,吃了安眠药

我大约连说话都不清楚。

又躺了一会儿,我才朦胧睡去。没多久,我又被惊醒了。

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在我家徘徊,似乎往主卧室去了。不,不是罗斯。自

从他认定主卧室的衣帽间,偶尔在我家过白天的时候,还是会睡在那儿。

所以我搬来客房睡,而现在是凌晨两点。

呼吸声也不像。罗斯的呼吸比正常人悠长,这呼吸声太浅快,而且不只一个人的

声音。

我因为听力问题,去看过医生。结婚之後,我越来越听不清楚别人说什麽。但医

生做过详细检查後,很感兴趣的说,我的听力不但没问题,而且比一般人灵敏许

多。唯一的例外是语言的部份。

人类的听觉虽然不如动物,但能听到的范围还是很大的。但大脑无法处理所有的

听觉资讯,所以许多不重要的杂音都会被剔除,所谓的「白噪音」。这就是为什

麽有些耐受力比较强的人可以住在机场附近,或在高分贝的钢铁厂工作。因为他

们会把这些惊人的噪音过滤掉。

虽然医生希望我再去复诊,找出这种把语言当作白噪音的关键,但我当时的丈夫

却非常生气,被揍过一顿以後,我就没再去看医生了。

现在回想,我猜是因为创伤後症候群的关系,我无意识的设法隔绝「语言」的伤

害。但我听其他的声音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特别灵敏。

所以我确定的知道,家里有多名入侵者,照这种轻巧敏捷的脚步声,不太像是人

类的范围,反而比较像是罗斯那种生物。

他们进入主卧室了。

我悄悄的爬起来,竭尽所能的轻手轻脚。客房有个很丑的防火缓降器,以前我一

直想拆掉,幸好我觉得太麻烦所以没拆。

将缓降器的绳索扣在身上,咽了口口水,我背起皮包,小心翼翼的打开窗户,并

且缓缓的、往下降。

当初李德跟我解释这个缓降器的用法时,我还觉得不耐烦呢。好在我还是认真听

了。

十楼真的很高,我一路都对妈祖和自由女神祈祷。等我脚到地时,几乎瘫软了。

之後该怎麽办,我也还不知道。就算在路上被抢匪拦住,也好歹是人类。在家就

真的坐以待毙了。

解开扣环,我松了一口气,回头一望…

一张惨白的脸孔,从客房的窗户望着我,果然不是罗斯。更糟糕的是,我觉得十

楼太高,但他们可不觉得。

他们居然就这麽跳下来了。

我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但跑不出几步,我就被抓住了。那是一只很冰、很冷的

手。只是一拉,我就痛得尖叫,肩膀整个颓下来,我想是脱臼了。

他们在笑,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有个人还轻浮的拍我的脖子,我很想动,但可能

中了催眠术,动弹不得。

我只听得懂他们提到罗斯。

真的还满心灰的,我还以为罗斯真的是我的朋友。结果我只是激怒了他,他居然

叫这些冰冷带死气的家伙来抓我。

他们的声音,渐渐成了白噪音,我开始「听不见」了。然後痛感也消失许多,甚

至连催眠术的束缚,都能够抵抗了。

我猜我是把所有的感官都关到「低」的指标,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我右手可以

动,两条腿也开始听我使唤。或许等他们放松警戒,我有逃走的机会。

他们可能在争辩什麽吧?声音听起来很不愉快。有个人把我推倒,但又有人把我

扶起来。最後有个大块头把我像破布袋一样扛在肩上。我没有抵抗,时机还没有

到。

但在他们进一辆九人小巴之前,罗斯却突然出现了。

…他真的那麽生气吗?连等手下回报都舍不得?

「待霄,」他的声音意外的柔和,「下地的时候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我还没搞清楚他的意思,月光下有着什麽东西爆炸了,红红白白的东西喷到我脸

上,我真的被摔下地。

原本扛着我的大块头,脖子以上完全不见了,不断的喷着血,倒在地上抽搐。

接下去的事情,实在太超现实了。我想是我下意识的把感官都开到最低,所以没

有马上发疯。

我算清楚了,总共是五个入侵者。整场打斗过程…其实没有什麽打斗,说真的。

应该是单方面的虐杀吧?

一分钟?两分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个入侵者试图拔起电线杆,却被罗斯不

知道用什麽手法断去四肢、砍掉脑袋。还有一个入侵者扛起路边的福特扔到罗斯

身上,但他单手就破开整辆轿车,零件和汽油撒得到处都是。

最後他把那个对他扔轿车的家伙,撕成两半。好像很简单的四个字,「撕成两半

」。但真的发生在眼前,看着血液狂喷,内脏从破口不断的掉出来…

这是疯子才会有的梦境吧?

他拖着像是破抹布似的第四个入侵者,神情张狂而愉快,深深的吸嗅空气中浓重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最後幸存的入侵者连动都不敢动,像是被蛇盯上的猎物。

罗斯将破抹布般的家伙扔到幸存者身上,极度邪恶的一笑,他傲慢的说了几句话

,指了指我,又冷笑。

幸存者抓着破抹布…我是说他的同伴,不断的点头,然後像是一抹阴影般快速的

飞奔消失。

…这个极度残暴的怪物,会是傻呼呼的罗斯?我不相信。

他就这样站在漂荡的血海中,夜风吹得他的风衣猎猎作响。在苍白的月光下,浸

润满血腥的他,有种诡异的美感。

非常残酷的美感。

我接收情感的部份还在「低」的这个刻度,有点麻木。所以等屍首和血渍都风化

消散,罗斯比较清醒的蹲在我面前时,我没有狂叫着逃跑。

他手上的血迹化成赤红的沙,眼白还有疯狂的痕迹。他大张着蓝得惊人的眼睛,

轻轻的扶着我的脸。

「嗨,待霄。」他的声音太高亢,似乎还没从血腥的狂热中褪下来。

「嗨,罗斯。」我浑浑噩噩的回答,魂不附体似的。

他伸出舌头,舔着我的额头,我才发现刚刚被推倒时有些擦伤。他的虎牙没有缩

回去,大约是刚刚的激战让他很饥饿。他贪婪的舔过我的额头和手脚的擦伤,在

脖子上摩挲。

我觉得脸孔僵硬,但也没有闪躲。应该说,刚刚过度超现实的血腥,让我把情感

接收的部份调到最低。以前我前夫最讨厌我这样,超过一个限度,我就会面无表

情,像是整个人都空了,怎麽打也不会有反应。

我猜,这有点像保险丝,让我不会轻易的发疯。

「待霄…」他在我耳边低喃,虎牙擦过耳垂,「我很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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