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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朝露(76)
作者:松风竹月 阅读记录
即便也有家世相近的青年列于其中,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明白,明哲保身才是眼下最正确的选择。
他们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为了一个普通朋友而去和钟情动手。
“唉,真可惜他不喜欢女孩。”
玛蒂尔达惬意地将腿曲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刚拍的照片叹息了起来。
第62章 佩花
『“你是秦思意。所以,我只会是钟情。”』
秦思意很少去指责什么,即便不满,也多是用得体的口吻去表达。
他只有在气极了的时候不爱说话,闷声憋在心里,无法从学过的知识中搜寻到发泄的方法。
钟情不敢靠得太近。他不清楚自己究竟应该道歉还是安慰,只好犯错的小狗一样跟着,仿佛错过哪个转角,秦思意随时都有可能把他甩掉。
终于,对方在躲进一条小巷后停了下来。
秦思意站在一盏路灯下,即将窒息似的开始大口呼吸。
他像是在尝试着调节情绪,但应当是失败了,于是蹲下身,埋着脑袋低声哭起来。
气象站预测在舞会当天的雨水延后到了今夜。
一颗水珠忽地从夜幕中落了下来,砸在地上,变成一个深色的圆点。
它很快带来一场大雨,杂乱无序地打在秦思意身上,将那条纯白的长裙洇湿,染出一圈被积水浸污的灰黑裙摆。
灯光在雨中愈发朦胧,摇摇晃晃映成水洼里的太阳。
秦思意缩成一团蹲在那盏太阳底下,肩背瑟缩,似乎要在这样的好天气里冻死。
钟情舍不得,走上前,温柔地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对不起。”他说。
“下次我一定先问问有谁会来……”
他不说不知情,也不尝试撇清,反而一股脑将问题都揽向了自己。
秦思意想否定。
他想说不是的,明明就是他太过懦弱,甚至不敢在那样的境况下与李卓宇对峙。
可不知怎么,他好像在一瞬间患上了失语症。
无数情绪混沌堵在胸口,到最后,竟无法编织出哪怕一个能够用以形容的词汇。
秦思意觉得,自己大概是个胆小鬼。
他预感到了那场诉讼也许不会再有好的结果。
因此,在最需要为母亲辩驳的时候,他本能地犹豫了。
他在明白的同时产生了强烈的自我厌弃与背叛感,仿佛该受到谴责的并非他处心积虑做空秦氏的父亲,而是几分钟前没有为母亲据理力争的自己。
雨水将长发彻底打湿,一缕缕沾在了秦思意的脸颊和手臂上。
钟情细致地替他拨开,继而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到:“对不起,明明你已经说过了不喜欢这样。”
事实上,钟情也是有愧疚的。
他不该无视对方的抗议,仅凭一时好奇就强行将秦思意打扮成这样。
也许对方不换上这条裙子;不带上这顶假发;不画上这个妆,青年也就不至于说出那样羞辱人的话。
但他已然这么做了,也见证了由此诞生的恶果。
此刻的秦思意仍在突如其来的大雨里。
即便停止了颤抖,也不再听见啜泣。
可莫名的,钟情觉得,对方依旧在哭。
无声地,枯白地,在初夏寂静的夜晚里哭。
他蹲到了对方面前,安抚小猫一样,用指尖梳理那些长发。
等到秦思意终于将小半张脸从臂弯里露出来,他便温声说到:“回去吧。把这些换掉,去换你最喜欢的那套睡衣。”
——
两人回到斯特兰德时,第三遍熄灯铃刚巧结束。
他们错过了晚间点到,只好老老实实绕到布莱尔先生的办公室,赶在对方下班之前,扣掉了一些个人分。
或许是秦思意的样子实在可怜,他被扣的分数要比钟情少一点。
不过也仅是用于表达怜爱的那么一小点,根本不关乎最后领到的处罚内容。
大雨把秦思意的妆淋花了。
走进寝室的那一刻,他几乎没能认出镜子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他愣了一会儿,半晌才反应过来,布莱尔先生在说话时,为什么会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你怎么不告诉我!”
秦思意羞愤交加,红着脸就想拿钟情出气。
后者赶忙撇清,摊着手道:“你刚才哭成那样,我哪敢跟你说。”
他盯着秦思意的脸,忍不住又轻声笑起来,渐渐也不再收敛,干脆就大着胆子又在对方的唇瓣上擦了一把。
残余的瑰色顺着指尖划出唇角,沾在秦思意的脸颊上,把他变得愈加像一只漂亮小猫。
钟情对着他笑,气恼也不顾的毫不收敛。
秦思意或许是被带动了,又或者本就不像表现的那样生气,倒也没过多久,就稚气地跟着对方一起笑了出来。
“快去洗漱吧。”钟情提醒他。
“帮我把睡衣拿过来,裙子太脏了。”他说着把裙摆提起了些,从那层挂满泥沙的布料下,露出了细白的脚踝。
“遵命!”
关于秦思意的喜好,钟情早在日夜的相处间摸得一清二楚。
对方原本以为他只是随口一句,没成想钟情递过来的倒确实是他最喜欢的。
他有些惊讶地接了过去,却并没有多问,而是兀自替对方找好理由,转身走向了盥洗室。
真要说起来,钟情的发现远不止于此。
他还注意到对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倦怠,只在真正放松的状态下表现出来。
秦思意回到寝室时,大约就与这样的认知相似。
步伐略显拖沓,神色也带着散漫。
但是奇异的,被优雅浸润的慵懒与朝露的香气一道开始弥散,随着房门关闭时发出的‘咔嗒’轻响,一丝不漏地被钟情所捕获。
掩去了灯光的斯特兰德,只有他的眼睛还在熠熠追随秦思意的脚步。
“学长,玛蒂尔达说你和她跳过舞。”趁着对方从床边经过,钟情小心翼翼勾住了他的手。
“玛蒂尔达?”
秦思意对这个名字没有太深的印象,于是重复成一个问句,抛回给了钟情。
“就是和我聊天的那个女孩。”
这时,秦思意方才回忆起那阵熟悉感因何而来。
一年前的夏夜,同样是在礼堂的穹顶下,玛蒂尔达就是顶着那头美丽的金发走向了自己。
对方问他可否提出邀请,秦思意却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
然而女孩并没有气馁,她俏皮又勇敢地伸出手,对面前的少年说:“好吧,那我来邀请你。可以给我这个荣幸吗,先生?”
他们在那天晚上跳了整整三轮,玛蒂尔达苹果一样的香水味随着汗液挥发,甜津津地飘荡在秦思意的身侧。
在最后一支舞结束前,女孩贴着舞伴的脸颊表达了感谢。
她用那双翡翠似的眼睛去看秦思意的侧脸,少年的耳廓羞得通红,双手却依旧礼貌地托着。
玛蒂尔达朝对方的耳朵叹了口气,轻声说到:“希望明年你能遇到想要邀请的人。”
“谢谢,希望你也是。”
记忆中的影像就此终结。
秦思意想,再度相遇时自己的那副打扮,大概玛蒂尔达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起来,这便是曾经在舞会上与她共舞的舞伴。
“我记得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秦思意的嘴角抿起来,微扬着赞美到。
“可她说学长也没有和她交换佩花。”
说到这里,钟情不再满足于勾着秦思意的指尖。
他把手掌盖上去,攥住对方,用力一拽,将秦思意扯得坐在了床沿上。
暴雨的夜晚没有月光,后者的眼睛却还是透亮,浅浅漾着一弯水色,浸着霜雪般清艳优柔。
钟情去抚他泛红的眼尾,不知怎么,就传染似的向脸颊晕开了。
秦思意的皮肤被点得发烫,只得握住钟情的指尖,故作严肃地去制止他的行为。
后者乖巧地没有反抗,任凭他将自己的手放下,又低声重复:“学长为什么不和玛蒂尔达交换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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