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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朝露(50)
作者:松风竹月 阅读记录
钟情被秦思意牵着手绕了一圈,又被带到临近的长椅旁,跟着对方的轨迹,安静地在花窗下坐了下来。
秦思意要坐得靠外一些,他穿着尺寸正好的西裤,以及刚到小腿的黑色长袜。
裤腿随着他落座的动作向上收起了些,钟情一垂眼,看见了一小截藏在阴影下的纤细脚踝。
烛火隐约从圣台照过来,沿着那点微茫向上,再经过膝盖的转折,秦思意细白修长的双手就出现在了深色的布料上。
神圣纯洁的教堂里,后者的轮廓被烛火与彩绘玻璃投下的光,染出了裹挟着欲望的惊心动魄的绯色。
“学长。”钟情凑过去,“这样好像书里那些私奔的秘密情人。”
他看见秦思意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熠熠闪烁出静谧的璀璨。
少年的面容年轻且饱满,矛盾的清瘦却并不纤弱。
他漂亮的鼻尖随着转身的动作挨到了钟情的脸侧,几乎就要贴上皮肤,又克制地只是停在了间隔毫厘的位置。
秦思意在冲动彻底盖过理智的前一秒想起了钟情说过的话——要是学长是女孩子就好了。
对方想要邀请的舞伴是一个女孩,书里的秘密情人也是女孩。
但秦思意不是。
他只是碰巧和钟情相遇在了封闭的私校里,又恰好是众多男孩中最让人愿意用‘漂亮’去形容的那一个。
“不要在这里说这么奇怪的话。”秦思意收回了想要送出的吻,停在钟情耳边,留下了一句警告。
窗外忽地又开始下雨,带来春天的第一声惊雷,由一道闪电将花窗上的绘像照得透亮。
钟情没来得及反驳,下意识就攥住了秦思意的手。
他后知后觉想去征得对方的同意,抬眼的瞬间,却看见后者出神地望向了窗外的雨幕。
雨水将光影连接成一整片的画布,树影则荒唐地投出游移的影子。
它恰到好处地落在两块彩玻的接缝旁,伴着雨声,起舞般轻摇,莫名便让人觉得实在像极了舞池里少女翩飞的裙摆。
“漂亮吗?”秦思意突然问到。
钟情并不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含义,他又盯着那影子看了一阵,末了客观地点了点头。
说不上究竟是怎样的心情,秦思意切实地认为自己是恶劣的。
他可以做到不再向钟情靠近,却又暗自祈祷着对方能被蛊惑。
因为那样便不再算作是他的罪恶,或者说,至少也该是钟情作为主谋。
秦思意伏在后者的肩上缓慢地眨了下眼。他像是听见了钟情的心跳,有力地从胸腔里震荡出余音,一声接着一声,仿佛一句尚未解码的晦涩暗语。
“真的要跟我回家吗?”
“学长反悔了?”钟情的声音从太近的位置闯进了秦思意的鼓膜。
“你可能会觉得无聊。”后者就着这个姿势回答了对方的提问。
那呼吸零散落在钟情的颈侧,像是星火,毫无征兆就让整片皮肤都灼烫地烧了起来。
他的手掌在秦思意给出的空隙里渐渐扣死了对方的五指,贪婪地挤进指缝,试图掠夺一般,将那双总是落在琴键上的手,彻底按在了长椅上。
“不会的。”钟情答到,“想要学长教我弹琴。”
-想和学长永远在一起。
第41章 玩笑
『“以后也都一直陪你许愿。”』
假期开始时已经临近三月底,天气略微回暖了些。
钟情在毛衣外披了件长大衣,回头一看,倒是秦思意少见却可爱地用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把自己裹了起来。
两人并肩站在寝室窄小的更衣镜前,挨着两个行李箱,仿佛即将启程开始一场期待已久的远游。
“这样看,你好像已经长大了一样。”秦思意对着镜子里的钟情评价到。
后者已经比他高出了小半个头,被黑色的大衣一衬,就更显出了几分预支的深沉。
钟情将脸侧过一些,稍稍低下些脑袋,轻笑着去看秦思意。
对方身上清淡的香味与潮湿的空气交织在一起,变成了裹着冷的干净气息。
镜子里的两人实在是太像青涩的情侣,以至于钟情一度想要翻出速写本将他们一并画下来。
可行李箱上了锁,司机也已经等在了斯特兰德的花园外,航班会按时起飞,假期也不会为他们延后。
于是他仅仅犹豫着抬起手,在短暂的挣扎后,突兀又亲昵地揉了揉秦思意柔软的发丝。
天穹下飘浮着浓厚的云团,钟情推门出去,林嘉时便站在花园的围墙后,戴着生日时秦思意送给他的围巾。
“要送你回去吗?”钟情朝那条围巾扫了一眼,心情不算太糟地问到。
“我是来送你们的,等会儿去坐地铁就好。”
每当钟情感受到秦思意对自己的偏爱占了上风,他就会客观公正地去评价对方。
真要说起来,林嘉时其实应当是个再随和不过的人。他礼貌又真诚,永远只在最合适的位置,不会越界也同样不会令人觉得疏离。
如果没有秦思意,钟情认为,自己也许是会愿意和对方交朋友的。
但是,不可以没有秦思意。
“嘉时。”随着身后大门的一声轻响,秦思意微扬的音调便也跟着冒了出来。
云层从这一瞬裂出一道缝隙,吝啬地将唯一一束光落在了穿过花园的少年的身上。
“我还以为你会先回去。”
“我又不着急。”
说话间,秦思意走到了林嘉时的面前。
那件米白色的羽绒服让他显得格外乖巧。
钟情看见林嘉时抬手将前者的眼镜摘了下来,又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认真地擦拭了一遍。
“起雾了。”
秦思意没有回答,却笑盈盈地仰着脸,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等着林嘉时帮他把眼镜架回去。
钟情跟着那束光走到了对方身后,看着纤细的镜架重新在秦思意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影子,默不作声地揽了一下对方的腰,提醒对方已经到了该结束告别的时候。
“那我们先走了。”秦思意在上车后降下了车窗,对着站在砖墙边的林嘉时挥了挥手。
不知怎么,后者只是和他说再见,并没有再次把手举起来。
去机场的路上没人说话,莫名的,钟情便想起了林嘉时生日的那个夜晚。
白色的花瓣从少年的掌心被抛起,大雪一样飘忽地在夜里扬了起来。
就和这个名字一样,林嘉时生在除夕与正月初一的交界,怎么算都是嘉时吉日。
据他所说,他出生的那年,南方下了罕见的一场雪,电力故障,铁路停运。
他的父亲被焦急地被困在更远的北方,而母亲则在突然熄灭了灯光的病房里生下了他。
“我妈说,可能是因为下雪的缘故,那天晚上其实也没有很黑。”
彼时三人正坐在河岸边,月光将水面染成流潋的银白,随着夜风微漾。
钟情觉得无聊,曲着手指在长椅的扶手上毫无规律地敲击着。
他的身边是一盏路灯,另一边是林嘉时,而秦思意要坐在更远一些的位置,像一道融进夜里的影子。
“后来的除夕夜就再也没有下过雪了。”
“这么说起来,今年也是。”秦思意补充了一句。
“不会是要攒到我去世的时候吧。”林嘉时开着玩笑,将脑袋朝后一仰,等到秦思意伸手去拍他,他这才重新直起身子,好好坐在了两人中间。
“哪有人生日说这种话的。”秦思意不太高兴地瞪了林嘉时一眼,又小声‘呸’了三下,双手合十,许愿一样朝着一湖的月色说到:“林嘉时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
或许是对方的那番话实在让秦思意感觉不好,他在回寝室给对方拿礼物时,顺便去了趟杂物室。
生活老师会把前一天换下来的玫瑰放在这里,等着周末一起处理。
尚未彻底枯死的白色玫瑰便安静地在角落里躺着,堆叠在一起,将饱满的花型变成被挤压后的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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