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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朝露(149)
作者:松风竹月 阅读记录
“你在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
钟情听懂了,然而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解释的必要。
秦思意或许是误会,但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他似乎没有丝毫能够对钟情进行指责的立场。
他想到了玩物,想到了床伴,也即刻地想到了更难堪的词汇。
可是这些都太难说出口了,秦思意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最后还是没有回答。
钟情走下来,好温柔地亲了他一下,隔了几缕发丝亲在额头上,像试图安慰一个别扭而不知足的情人。
秦思意那些不值钱的眼泪算计好了一般接连掉在钟情的外套上,晕染开一小片水渍,将他因极力克制而产生的抽噎衬得愈发尴尬。
“去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钟情替他擦眼泪,捧着他的脸颊,用拇指轻柔地扫过去。
秦思意的耳垂被不小心点了一下,染上哭红眼梢的绯色,渐渐变得靡丽且清艳。
他放肆地去捉钟情的视线,在目光交汇后环住了对方的脖颈,攀着他抓过无数次的肩膀,就那么混乱而仓促地吻了回去。
秦思意想和钟情撒娇,想向对方传达自己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可是他还没有要对方安慰的资格,只好以吻代替,如字句般绵密地落在了钟情的唇边。
——
天气已经有些冷了,被吻着的时候,秦思意的毛衣便似有似无地蹭过钟情的颈侧,勾起些许飘忽的,暖融融的痒。
不过后者没什么心思继续,反倒少有地在脑海中盘桓着关于林嘉时的事。
新药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与其说是救人,不如说只是在单纯地将病人的生命毫无质量地延长。
几个定价方案在核算过后并未相差太远,无非注射的药物一针价值百万,又或和市面上其他药物一样投入量产。
玛蒂尔达一方更倾向于在仿制药出现前将其宣传成真正能够逆转生死的灵药,用旗下媒体巧妙的话术,将它炒作成天价。
如此一来,药厂就不需要挤压其他药品的生产线,大可以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生产。
唯一的问题便是钟情出让了那15%的股份,面世后的四期药剂将不会再有送到他手上的可能。
秦思意的眼泪或许不值钱,但钟情偏偏还是会心疼。
他仍有权限拿到三期的试验药,却始终决定不下,要不要和对方一样残忍,将林嘉时送入更为漫长的痛苦之中。
“秦思意。”
钟情突然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他用手扶着秦思意的腰,轻而慢地将后者推开了。
“是你的话,你更想煎熬地活着,还是体面地死去?”
钟情蹙着眉,很认真地看向面前的青年。
仿佛在这一秒倏忽穿越回了三年前,重新变回了那个需要等待学长解答的学弟。
秦思意的神色永远都哀哀的。忧悒地带着愁楚,疑惑也是一样。
他茫然地沉默了起来,似乎钟情提出的是一道世界级的难题,良久才又将视线聚焦,给出了一个看似文不对题的答案。
“……我还不能死。嘉时还活着。”
秦思意将自己的生命同林嘉时绑在了一起。
对方帮了他太多,哪怕最后都只是无用功,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偿还。
他在这三年间愈发频繁地想到放弃,可是最初他试着养活母亲,现在又妄想治好林嘉时,总有什么拖着他不让他离开,不知怎么便让时间慢悠悠地走到了现在。
若是让秦思意去概括,他只会用上折磨、痛苦与无望。
然而林嘉时真真切切地还活着,他没有道理忘恩负义地放任对方被疾病抹杀。
“救救我吧,钟情。”
胸腔里仿佛有什么随着秦思意的话语轰然坠地,逼迫钟情犹疑着将手掌放了过去。
他健康的心脏莫名开始抽痛,面对着秦思意那张苍白优柔的脸,由寸寸细微的疼痛,逐渐加重成诡异而沉重的郁塞。
钟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祷告无用,安慰亦无用。
林嘉时凭借药物活着,而秦思意则仅仅凭借一点虚无的道德感。
他好像麻木了,传递给钟情的却仍有痛楚,丰茂地遍布早已坍塌成废墟的精神世界,只等最后一缕余辉散去,所有的一切骤然消弭。
17岁的钟情为自己花费了太多时间在秦思意身上而苦恼,20岁的钟情也被同样的事困扰。
只是现在他不会再感到委屈了,一种束手无策的挫败取代以往的全部情感,让他恒久地在面对秦思意时产生出对现实的回避。
钟情心知肚明,却到底不愿意承认,对方的答案,无非就是在逼他挽救已然无药可医的林嘉时。
他真的好讨厌三年前的夏天将他的心动贬的一文不值的秦思意,也知道自己不该再为对方付出什么了。
如今的秦思意愈发地令他失望,可钟情就是割舍不下,就是骗不过自己的心。
哪怕令他怀恋的仅仅存在于遥远的过去。
作者有话说:
钟情和玛蒂尔达都不是医学生,希波克拉底誓词无法约束他们。
第124章 新药
『“你被迷住了,这辈子都别想从他手里脱身。”』
回访的最后一站在将军澳,从病人家里出来,钟情和玛蒂尔达的脸色都算不上有多好看。
二期临床的药物的确支撑患者熬过了医生定下的时限,但据家属所述,对方在返家后一个月左右便不可挽回地走向了死亡。
事实便是他们的新药同市面上大部分已经投入使用的药剂一样,不可能真正让病人在脱离药物的支持后延续生命。
玛蒂尔达将它包装得再完美,宣传得再好听,它也只是用来拖延时间的工具。
钟情让随行人员把三期药剂送去了太平山,并没有要求立即将它们使用在林嘉时的身上,而是犹豫不决地知会助理先把冷藏箱留在手里。
“舍不得用了吗?”
钟情送玛蒂尔达回酒店,后者结束了一个短小的视频会议,侧过头,试图活跃一下气氛。
年轻英俊的男士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难以接触,他礼貌地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轻轻用盖好的笔帽在桌板上敲了两下,试着向对方询问到:“你觉得我应该这么做吗?”
“我觉得你在纵容你的宝贝折磨一名病人。”
“那些被迷昏了头的二世祖才会不顾患者本人的意愿去讨恋人的欢心。”
玛蒂尔达今天没有化妆,过浅的唇色将她衬得有些气色不佳,却也变相地掩去了平日里的娇纵,陡然生出原本隐藏好的专业性。
这样的她平白就能让玩笑似的语句带上讽刺,稍拱起眼眉,笑眯眯地表达出对钟情所构想的行为的不屑。
“我以为我会讨厌他的。”后者文不对题地突然接上了这么一句。
“你在回避一切和他有关的话题时我就提醒过。你被迷住了,这辈子都别想从他手里脱身。”
玛蒂尔达为钟情青春期小男生似的发言翻了个不加掩饰的白眼。
她用自己卸干净了的指甲大胆地往后者的脑袋戳过去,只是临到最后,忽地又换了个角度,点在了钟情的胳膊上。
“谈恋爱就谈恋爱。病人的生命,你应该交给他自己去选择。”
“哪怕他的死会带来蝴蝶效应?”
“只是你认为而已。”
玛蒂尔达不会去共情钟情对秦思意的执着,她洒脱且理性,自始至终地认为对方在处理情感问题时犯下了太多错误。
她知道钟情成长在一个缺失温情的环境里,因此并不责备对方,而更多是尝试指引,为钟情带去一些相对轻松的观念。
下车之前,玛蒂尔达最后回头看了钟情一眼,她已经说完了自己能够说的话,至于对方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那已经不是她应该烦恼的事了。
钟情不常来港城,少有的几次都下着雨,将太平山下的灯火抹得湿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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