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难以理解的选择

出乎他的意料，对面并没有传来盛璞预计的骂声，好像是换了一位工作人员，讲话客客气气：“盛哥好，我再和您确认一下，昨天您是没空来试训吗？”

盛璞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重复问了一遍才赶忙回答：“不好意思，我昨天出了点意外没来你们俱乐部试训，给你们添麻烦了。”

对面还没等他说完便抢先说：“没事，试训的事情是我们安排不周，现在重新和您商量一下时间，您看9号下午可以吗？”

盛璞和对面约好了试训时间，对方在通话结束前还特意补充道：“今天给您打电话的那位工作人员，我们已经给予训诫了，给盛哥带来不快还请您见谅。”

盛璞：“没事儿，本来就是我没有遵守约定在先，很抱歉。”

对面又一个劲跟他客套了了好几分钟，才和他结束通话：“我们俱乐部很重视这次试训，感谢盛哥的配合。”

一头雾水地放下手机，盛璞感觉这个世界是越来越魔幻了。

注意到叶轩祁询问的眼光，盛璞道：“刚才是JY的工作人员给我打电话，约我去试训。”说完他自嘲道：“据说这是这个转会期唯一一家主动邀请我去试训的俱乐部，很难想象我上赛季的发挥有多么灾难级。”

他以为向来毒舌的叶轩祁会接着嘲笑他两句，但叶轩祁只是低头把牛舌翻了个面：“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你在MOG的时候就没上几场比赛，根本没多少发挥空间。”

盛璞的声音不由提高了：“你说我上赛季在MOG？！”他没注意自己的音量，旁边卡座的人纷纷侧目，盛璞环顾四周，尴尬地说了声“抱歉”，但仍沉浸在愕然里。

MOG近几年从来没进过联赛的季后赛，还传出过假赛风波，虽然联盟官方的调查结果宣布这是谣言，但以盛璞爱惜羽毛的程度，他根本就不会想去一个从上到下都在摆烂并且曾经有过假赛嫌疑的战队。

叶轩祁望着不可置信的他，苦笑道：“是啊，XI把你卖到MOG的时候，大家都很惊讶，但管理层一再强调这是和你协商一致的结果，你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舆论认为MOG给了个超级合同，都在骂你为了钱不要兄弟也不要成绩，但你到MOG之后，根本就没有打几场比赛，就因为效果不好一直被按在板凳上，三天两头就有你耍大牌和队友闹矛盾的传闻，俱乐部还一边公然内涵你训练赛打得一塌糊涂，一边不停给你安排直播和商业活动，这一年你的风评烂到爆炸，我真不明白你去MOG到底得到了什么？当然如果他们确实给了很多，我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钱才是立身之本嘛……”

叶轩祁一口气说了很多，而盛璞全程皱着眉头，并且最后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不管是为什么我都不能理解。我是爱钱没错，但也没爱到这个程度吧？”这其中的疑点和槽点未免也太多了。

他很自然地把自己和江离决裂的事情和这件事也联系在了一起，叶轩祁看着他思索的表情猜出了大概，沉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想跟你强调一点，去年所有不愉快的事，最根本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的成绩不够好。哪怕去年成功进了世界赛，可能老板也不至于直接撤资，你和江离的矛盾不会这么激烈，元熹……也不至于退役……”

今天让他震惊的事情接二连三，当叶轩祁告诉他江离的家世时，盛璞本来以为自己接下来不管听到什么都会波澜不惊，但当他听到贺元熹退役这句话时，盛璞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

贺元熹是他们队的上单，夺冠的时候二十四岁，是队里年纪最大的。就在盛璞记忆里的前一天晚上，平时斯文正经的贺元熹难得在冠军和酒精的加持下激动一回，对着大家郑重发誓自己要一直打到三十岁为止。

他们一堆人在旁边起哄：“真的假的啊老贺，说到做到啊！”

贺元熹很爽快地应道：“要是食言了请你们吃饭，记着啊，都有份！”

……

盛璞忽然觉得自己的这场失忆很烦人，偏偏让他的记忆在夺冠的那个晚上戛然而止，定格在每个人最意气风发的时候，然后让他毫无防备地直接跳转到两年后一切都支离破碎的样子。

不过最支离破碎的好像还是他自己。抛开这两年间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谈，距离他的试训只有几天时间了，而他现在对版本的理解还停留在两年前。

叶轩祁见他已经放下筷子很久了：“不吃了？”

盛璞点点头：“嗯，我觉得我得赶紧回去开rank找找手感，适应一下版本，还有新英雄……这可是两年的内容啊，想想我就头疼，就这么几天时间了，女娲补天啊。”

他边说边叹气，而叶轩祁看着盛璞认真的眼神，却莫名产生了欣慰感：“石头啊。”

石头是叶轩祁早年给他起的外号，熟悉的人经常这么叫，采访和直播几次说漏嘴后，很多观众也跟着用这个外号称呼他，导致盛璞觉得Episode这个自己很满意的响亮ID都被挤掉了不少用武之地：“怎么了？”

叶轩祁：“我突然觉得，你这失忆从某些方面来说还挺好的。”

盛璞“啧”了一声：“那你也失一个给我试试？”

叶轩祁叹了口气：“矫情一下，我已经太久没见过像现在这样眼里有光的你了。”

“……行了行了，付钱去。”

叶轩祁去结账的时候顺便接了一个电话。盛璞看他表情有些凝重，等他放下电话问：“是不是有事啊？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就行，我知道位置了。”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特地观察过，他那个“家”的门用的是指纹解锁，对失忆患者非常友好。

叶轩祁看着他：“刚才是江离打过来的，问你现在怎么样。”

第5章

真相

盛璞不知为何心头一跳，嘴上满不在乎地说：“这小子还知道关心我呢。”

叶轩祁笑着说：“我把情况都大致和他说了，江离说他晚上有时间，可以去一趟你家，你赶紧问问他昨天晚上的具体情况，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正好，我晚上有事，本来还担心你一个失忆的人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那就暂时交给江少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盛璞忍不住吐槽道：“不是说我跟他决裂了么，还说什么交给他，这样不太好吧。”

叶轩祁根本没理他的碎碎念，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送盛璞上了车：“这边到你家大概十五分钟的车程，江离刚才说他大概二十分钟到你家，差不多刚好。”

盛璞点点头，真情实意地说：“今天真的多谢你了。”

叶轩祁替他关上了车门：“这么郑重其事干嘛，我都不习惯了。到时候等你记忆恢复了，记得请哥们一顿小龙虾就行。”

盛璞：“那不得给咱叶总安排好。”

叶轩祁：“对了，自信一点，你可是世界冠军。”

盛璞一听就知道，他是想缓解自己刚才流露出的焦虑。师傅启动了车子，他朝后面叶轩祁挥了挥手，表示“听到了”。

等到了自家小区，盛璞才发现一个尴尬的问题——虽然他可以拿指纹解锁自家的门，但是他被密码给拦在了楼下的单元门这里。

这个小区看起来是新建的，住户不多，盛璞本来想等个住户过来蹭个门上去，左等右等也不见个人影，无奈之下只好转身，打算去值班室找门卫。

“盛哥？”

还没等盛璞走出去几步，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

盛璞循声望去，江离的身影猝不及防闯入他的视线。他看起来像是刚从哪里风尘仆仆赶来的，仍然是一副正式场合的打扮。在余晖的映照下，他的脸部线条显得稍微柔和了一些。

夕阳下的少年朝他迎面走来的场景像一幅画，恍然间让盛璞以为自己还在两年之前，而这个傍晚与失忆、决裂无关，只是他和江离共度的一个寻常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