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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爱之名(17)

作者:温九三 阅读记录


“还有什么?”

季云深好脾气地问,他不知把手机立在哪里了,腾出两只手翻开文件签了个字,新换的贵价钢笔似乎没那么好用,字写到一半,他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屏幕上这张脸,可以说是肖誉最不想见到的,最讨厌的脸,可现在他却要对最嫌恶的人诉说谢意。

这太考验他的人性了。

他这头久久没吭声,季云深那边似是不耐烦了:“工作没那么急,先养好身体——”

“季总!”

他把手机倒扣在床上,纯黑色手机壳在雪白床单上格外显眼,他盯着右下角六色彩虹的logo,咬了咬牙:“谢谢您救了我,后面的工作我会努力做好,如果耽误了进度,我愿意用报酬弥补。”

那头一顿,然后传来低低的笑声。

肖誉脸上烧红了一片,再也没勇气拿起手机,他灵魂出窍似的能用上帝视角看见自己的窝囊样子。

季云深笑够了,语气才正经一些:“我又不是周扒皮,一码归一码,报酬还是要给的。”

“那——”

“真想谢我的话……”季云深停顿一会儿,抬头看望向空荡荡的会议桌,“就给我当小男朋友吧。”

“……什么?”

这次轮到肖誉傻眼了,在他的认知里,“情人”和“男朋友”天差地别。情人只需身体吸引、荷尔蒙碰撞、金钱交易;而成为男朋友则需要欣赏、喜欢、吸引和爱意。

“你不愿意?”季云深问,他低着头一直没停笔,侧了个角度看肖誉一眼,“昨天要不是我,你小命儿就没了。你知道药物过敏有多严重吗。”

药物过敏的人可是他自己,他当然知道有多严重,但是……

“那您喜欢我吗?”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这还用问吗,季云深要是说“喜欢”那才是鬼故事。再说,季云深的“喜欢”和对猫猫狗狗的“喜欢”有区别吗?谁稀罕啊?

他不禁怀疑自己被丁颂传染了傻气。

“好看的小孩儿谁都喜欢,好看又能拉好大提琴的小孩儿更稀有。”

季云深语调平缓,回答也似是而非,就连手上写字的动作都没有停,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已经处理过千万桩类似的事件。

他淡声道:“肖誉,你现在连命都是我给的,而我只需要你做个听话的男朋友,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呢?”

肖誉哑然,季云深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环树地理位置偏僻,而他也并非昏倒在大门口,而是昏在半小时都不见得过一辆车的马路边,没有季云深路过,他真的就……

他现在已经这样了,当“男朋友”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于是他问:“期限呢。”

“到我玩腻的那天。”季云深说。

第14章 “有些人的想法比古董还老旧。”

肖誉出院的转天,就有一场重要的考试,结束后收到了季云深的信息,让他晚上去半岛蓝湾“兼职”。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季总,我明天还有考试,下次吧。】

不知道季云深是什么心情,反正他自己挺爽的。

自打认识季云深,他就像一只翻不出如来手掌心的猴子。季云深手掌翻覆,他的世界便颠三倒四,晴、风、雨、雪,皆由季云深掌控。

季云深似乎擅于玩弄人心,总能在踩进雷区之后,再反过来安抚他,叫人恨不起来,更爱不起来。

而他自己也很拧巴,他会因办公室那次侵犯记仇一辈子,也会因对方救他一命感恩一辈子。

每当他想报答季云深、主动做些令对方高兴的事时,脑子里就浮现出季云深不堪的一面。与之相对的,当他想恨季云深时,又会记起对方的好,先把自己说服了,一点也恨不起来。

就这么循环往复,他快被自己搞疯了。

回宿舍的路上,他接到了肖梦冉的电话。

肖梦冉问他哪来的那么多钱,他支支吾吾半天,极为不自然地扯了个谎。幸而他在肖梦冉眼里品行兼优,没怎么怀疑就相信他了。

考试周的最后一天,方知夏急不可待地拖出行李箱,翻开摊在地上胡乱地往里面扔衣服,边扔边问:“你今年也去柳叔那儿过暑假吗?”

“嗯,我过几天再去。”肖誉从箱子里拎出一件衣服,叠好放回去,又开始叠另一件,“走这么早可喝不到我做的奶茶了。”

柳叔是学校附近一家奶茶店的老板,方知夏有一阵沉迷喝奶茶,一来二去的他们就和柳叔熟络起来。柳叔对他印象不错,暑假期间给他提供了住宿,让他为店里招揽顾客。

“那没事,开学前我早点过来,必须喝上。”方知夏仔细装好他的宝贝电脑,扭过身一看,立马“哎呦”一声。

箱子里所有衣服都被肖誉叠好,码得整整齐齐。他都没忍心说,回家以后那衣服还得让他团成一团。

室友有点强迫症,这种负罪感谁懂啊!

肖誉的作息行踪被季云深调查得明明白白,他前脚送方知夏上车,后脚季云深的“圣旨”就送来了,无他,还是让他去半岛蓝湾“兼职”。

脑子里估计就剩点黄色废料了,他暗骂一声。

季云深平时看着挺斯文,但衣服一脱就像褪去人皮一样,每次玩的花样都让他一愣一愣的。前面两次像只发情的疯狗,圈地盘似的抱着他又啃又咬,直到现在,他腰上还留着一个疤。

上次却转性一样,下嘴时能感觉到控制了力道,痛感可以忍受,也不会破皮见血。本身他就很能忍,便觉得也没那么难熬了。

晚上到半岛蓝湾时,季云深穿着藏蓝色家居服靠在沙发里,正拿着平板电脑看新闻,刘海落在额前遮住了眉毛,很放松很居家,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季云深

季云深平时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只要出了家门,西装一定是成套的,发型一定是精心打理好的,领带夹和领带结绝不会歪一点,就连皮鞋上都没什么灰尘。

像只外貌协会的花孔雀。

肖誉喊了句“季总”,季云深“嗯”了一声,说:“今天就在客厅吧。”

李长风替他搬来椅子,他坐下架好琴,习惯性地用右手拇指,和旁边两指捏着琴弓转了几下,一抬眼便和季云深对上了眼神。

那眼神很复杂,像小时候他父亲看他练琴时的欣慰;像他因为钱差点学不了琴时,林隐青眼里的惋惜;又像谢承看他时的嫉妒。

他被看得发毛,皱了皱眉:“怎么了?”

“没什么。”季云深收回视线,“开始吧。”

他左手架在沙发扶手上撑着头,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膝头放着平板电脑,怎么看都是放松而舒适的坐姿。但是平板电脑已经自动熄屏了,他还在盯着看,魂都不知飞到哪里了。

肖誉默默在心里选好曲,奏响了第一个音符。

季云深右手在腿上打着拍子,倒是听得入神。

他有时欣赏肖誉的身体,有时观察肖誉的手,有时和不经意睁开眼的肖誉对上了眼神。

“《脱轨》?”他问。

“对,季总您听过?”

季云深失笑:“当然,实验音乐嘛,当初发布的时候还引发一场不小的争议。”

“可惜已经被封杀了。”肖誉眼底闪过一丝怅然。

这首《脱轨》极其小众,无名的作曲家,受众面极窄的曲风,不太讨喜的内涵,就注定不被大众熟知。

然而季云深身处商界,竟连这种实验派音乐都了解,他不禁有些意外。

“作者在曲子最后加了一段合唱,有人认为破坏了纯粹的器乐体验。”肖誉顿了顿,面色不虞,“反对方和支持方闹大了,最后受惩罚的却是《脱轨》,很意难平。”

一句话说出来,屋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脱轨》事件到现在也是圈子里挺敏感的事,持不同意见的人碰在一起依然会吵起来。他一直是很明确的支持派,而他刚刚说完话,季云深却沉默了,这让他既尴尬,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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