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陆陈凝像是还没回过神一样，喃喃重复，“你醒了？”

“我醒了。”裴灰说：“你不希望我醒来吗？”

陆陈凝无意识的伸出手，又放下了，来来回回重复了三遍，就在裴灰疑惑他到底要干什么时，他忽然就抬头看向裴灰，不只是灯光的缘故还是怎样，他眼圈是红色的。

他一字一顿的问：“裴灰，你是不要我了吗？”

裴灰怔愣，哑然。

陆陈凝声音很低，语气里是让人心尖颤抖的失落，他说：“你要自杀吗？离开这世界，离开我。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你这样太对不起我了，真的。”陆陈凝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神甚至有些凶狠。

“道歉。”

“对不起。”裴灰嘴巴动了动，“对不起。”

“不够。”

裴灰应了声，“好，要我怎么补偿。”

第一次见面，他要补偿裴灰，被裴灰拒绝，现如今两人调换了个儿，他要上赶着补偿陆陈凝，且真心实意。

“饿了吧。”陆陈凝不提补偿，转身走出去。

裴灰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陆陈凝回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放在床头，对裴灰说道：“仰头，睁眼别动。”

裴灰乖乖照做。

有两滴温和的液体滴进自己双眼，他眨了眨，觉得眼睛水润舒服起来。

“闭眼，我要开灯。”陆陈凝说：“等会儿再睁。”

裴灰却没听话，灯开了那一瞬他立马看向陆陈凝，太久没见光的眼睛不适应的眯了眯，一阵酸痛，眼泪直接噙满了眼眶。好在刚滴的人工泪液缓解了疼痛，不然想来会更难受。

“不是让你闭眼！”陆陈凝气急败坏的拿手去遮。

裴灰笑起来，伸手盖在他手上，轻声说着：“我想早点看见你。”想第一时间看见你，确定自己已经安全回来了，确定眼前的人货真价实有血有肉的站在自己面前，他还没有失去这个人。

陆陈凝是他的全部啊。

“饿不饿，饿惨了吧？”

声音熄了火，重新带上了视若至宝般的珍惜。

“饿。”裴灰声音里有无奈：“我都没力气了。”

“只能吃流食。”陆陈凝说：“我喂你。”

裴灰揉了揉额头，“先把碎玻璃清理一下，我喝杯水缓缓。”

“嗯。”

“我想洗个澡。”裴灰说。

“不用。”陆陈凝说：“你身体很干净，还很香。”这些天除了医护人员，陆陈凝每天也都很勤快的帮裴灰擦洗身体，甚至牙齿口腔无一错漏，只会比他本人自己动手还要清洁。

裴灰脸一热，竟然真的抬起胳膊闻了闻。

“不香，只有药味。”

“药味是你鼻子里的。”陆陈凝伸出舌头在他胳膊上舔了口，“真的香。”

裴灰：“……我还是吃饭吧。”

裴灰想安静的自己吃饭，陆陈凝不干，非要捏着勺子给他喂粥。裴灰无法，只得老老实实的侧过身张嘴。

“恶心吗？想吐吗？”

“还好。”裴灰说：“我自己来……”

“不。”陆陈凝拒绝，“我就要喂你。”

“……行吧。”

“你瘦了。”裴灰看向陆陈凝的脸，“陆老板最近怎么回事？”

陆陈凝忽然就凑近了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裴灰：“……”

他有气无力，心道咱俩都这样了都快一起过不下去日子了，还骚呢。

不过心里忽然就像被毛茸茸的小鸟拿嘴啄了一下，又疼又痒的。陆陈凝这幅样子还真是可怜见的，让他心疼。

“你得补偿我。”陆陈凝看着他，“你要满足我的要求。”

“什么要求？”

“不能离开我，一辈子不能离开我。”陆陈凝抓住他的手，口吻像个小孩子一样固执又执拗，“我在哪你在哪，不行我就把你锁在这儿哪也不去。”

手心里有了温度，让陆陈凝无处安放的心渐渐回了点热乎气。

“你不让我考大学了？”裴灰失笑，“陆大研究生，我是成年人。再说，拘禁犯法。”

“我不管，你说好了补偿我。”陆陈凝说：“你说到做不到吗？”

“我不会离开你。”裴灰说：“你把我找回来，就别想再甩开了。”

我裴灰命不好，从小风餐露宿，没个好爹好娘，现如今家都没了，只留下一地残羹冷饭样的诛心回忆。可我命又很好，遇到了喜欢的人，美好的爱情。

他看着陆陈凝，眉眼含笑，不如初见时那样怒目而视大动肝火，而是像极了溺水之人看到浮木。他想，陆陈凝可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再怎么冷心冷肺的人见了都不想放手，何况他这种本就生来不落好的可怜人。

“我不甩开。”陆陈凝凑近了，把头枕到他并拢的双腿上，轻声的闭着眼说着：“裴灰，你答应补偿我一辈子，就要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