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合不上嘴巴,手上青筋暴现。
“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亏我还抱着非常尊敬的心情要杀死你!”
打了一整夜,被砍得乱七八糟,乌拉拉好累,实在好想闭上眼睛睡到天亮——“自以为势”,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大哥,都什么时代了,连你这种古人都从坟墓里爬出来听ipod了,生死决斗的观念也要改一改吧。我们又没有仇,切磋一下就伤的这么重,已经很亏了。”乌拉拉连笑都很辛苦:“拜托啦,我真的不想死。”
这算什么?
“闭嘴!我现在就杀了你!”宫本武藏气急败坏,举起刀就要砍下。
“慢!”
一声豪吼,遥遥出现在巷子的右边。
“收回你的求饶!成何体统!”兵五常浑身是伤,口里塞满了巧克力。
一只宝蓝色的灵猫,傲气十足地站在大雨中,陪伴着主人的最后一战。
这个拿着十一节棍的武痴,走到巷口的便利商店吃了一堆巧克力后,便又拖着可怕的伤势走了回来。
只因为,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命,是靠族人的叛徒所施舍的。
“宫本武藏!我们的架,还没完!”兵五常粗着喉咙大吼,又从口袋里塞了一把巧克力进嘴里大嚼。另一只手,自然是抓着十一节棍了。
宫本武藏侧脸冷冷看着这个手下败将,对他来说,这种去又复返的模样才有武者的风范,让他对这个时代安心不少。
“他妈的真大白痴。”乌拉拉终于无力,斜斜跪下,埋在红色的雨里。
宫本武藏一脚踩在乌拉拉的肩上,瞪着他:“你这么说,对得起你那即使丧命,也要拼命赶回来救你的朋友吗!”
乌拉拉流出无奈的眼泪,半张脸埋在雨水里。
“生命多么美好,硬要死,还不如一开始我就别插手,妈的。”
“你挺身而出,不就是你对他的义气吗!”宫本武藏气得发抖,咆哮:“现在否定你的义气,那我们刚刚打得这么精彩,难道是一场笑话!”
“我的义气,真不想用在不想活的人身上。”乌拉拉的眼泪无法收止,含糊不清地说:“……即使我现在连话都说不好了,但我还是拼命想活下去啊,活下去多好啊,你们这些老是杀人的战斗狂是不会懂得……如果我有下跪的力气,要我向你磕头都可以。”
宫本武藏愣住。
毫无疑问,一定要杀了这个男人。
继续听他的胡言乱语下去,自己一定会发疯。
“我跟你打!”兵五常又是一吼。
“你等着。”宫本武藏心乱如麻,但握刀的手却失去了力量。
难以置信。
这家伙在哭。
把我打成重伤的家伙,竟然在哭。
“别哭,不准哭!”
“……我不哭的话,你就不杀我了吗?”
“我叫你住嘴!”宫本武藏大怒,在空中乱挥刀。
“拜托啦。”
“你有武器,我没有,这样真的很不公平。”乌拉拉很尽力打嘴炮逃命。
真的是,又爱哭又爱罗嗦。
巷子的左边,突然有个撑伞的路过人影。
那娟秀的人影怔怔地看着这边,是个女孩。
女孩怎么想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日夜挂念的男孩。
雨伞摔落,人影冲来。
宫本武藏的刀不由自主停顿在半空中。
看着乌拉拉跪倒在地的背影,女孩往这边不顾一切惊慌跑来。
面对这种突发状况,擅长杀人的宫本武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尤其这个女孩的身上不仅没有杀气,从脚步的声音听来,甚至连一点武功的底子也没有。
有的,只是惊慌与泪水。
乌拉拉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女孩跪倒在乌拉拉面前,双手打开。
“让开!”宫本武藏很局促。
女孩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大声咿咿呀呀,拼命看着表情错愕的宫本武藏。
“快让开!”宫本武藏斥道。
一刀往旁边斩去,一户民宅屋顶竟然给刀气劈裂。
“啊啊啊啊啊……”女孩淋着大雨鬼叫,猛摇头,大哭挡在乌拉拉面前。
神谷。
神谷莫名其妙地来了。
乌拉拉在泪水满面中,忍不住笑了。
他在神谷体内埋下的“朝思暮想”命格,将神谷从遥远的东京带到这里。
带到神谷朝思暮想的人身边。
“原来,我的强运……”乌拉拉笑得很开心:“就是神谷你啊。”
神谷的哭泣,让宫本武藏整个伏住,思绪回到遥远的数百年之前。
初恋情人阿通的悲伤笛声,也挽留不住他好战的性格,跟他手中的狂刀。在阿通被劫村的浪人杀死的时候,他竟然还在千里之外竞逐武圣的虚名。
等到阿通的死讯传到宫本武藏的耳后,他就真的,只剩下战斗了。
只剩下战斗了。
若能使时光倒流,宫本武藏还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吗?
脚底下这个没有志气、狂想活下去的男孩,显然跟他走在不一样的路上。
刀回鞘。
“我最讨厌女人哭了。”宫本武藏转身就走。
每一步,都踩在回忆的雨水上。
听闻阿通死掉的那天,也是大雨。
双手垂摆,宫本武藏与大嚼巧克力的兵无常交身而过。
宝蓝色的灵猫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喂!”兵五常大喊。
但宫本武藏根本就懒得回头,只是摔下一句话。
“找个女人吧,丧家之犬。”
〖众月拱星
命格:集体格
存活:一百八十年
征兆:老是能跟名人交往的你,我们应该叫你“名器”吗?即使不常泡夜店,光是在捷运上打个PSP就能与名人邂逅、进而交往。也许你本身不是个追星族,甚至不了解现在与周杰伦交往的人是谁,但那些习惯掌声与赞美的明星们却常常为你疯狂。
特质:宿主不见得帅或很漂亮,但总是在举手投足间散发独特的魅力,吸引特定眼光的名人,让那些名人彼此成为表兄弟或表姊妹。
进化:逢龙遇虎〗
【6.】
长夜殆尽。
嚣张的雨水终于筋疲力尽,从街头收到巷尾,毫不废话地落下最后一滴雨。
廉价旅馆的双人小房间,血腥的咸味塞满了空调系统。
扎起干净利落的马尾,卷起袖子,神谷一下子放热水,一下子拧干毛巾,一下子帮忙旋开饮料的盖子,忙东忙西,像个妈妈照顾着两个硬把自己玩坏掉的男人。
忙碌中,神谷回想起前几天与乌拉拉分开后,便参加了学校举办的关西毕业旅行的情形。说也奇怪,无法言语的神谷在学校一向自闭,毕业旅行这种嘻嘻闹闹的场合她是从不参加的,但或许是想起了曾经跟乌拉拉为了猎取“自以为势”来过关西大阪,又或者根本是因为知道乌拉拉人在关西,神谷竟莫名其妙地缴了报名费,搭上了学校巴士,在根本不熟悉的同学群中选了个角落戴上耳机。
一到关西,在饭店放好行李,与同学格格不入的神谷,很自然就脱队了。
……真的很奇怪,店里爱搭讪的怪叔叔来来去去,乌拉拉明明也不过就是个常到店里看漫画的白目常客,神谷却无法抗拒对乌拉拉的意念。
如果只是单纯解释成少女的爱慕之意,也未免太小看了神谷。
毋庸置疑,这个大男孩代表了危险。尤其看过今晚的画面更可以确认这一点。
他的一切一切就像一只黑色神秘的恐怖箱,装着骇人的深沉秘密。
越是接近他,就像一步步踏进沼泽的深处,一步步接近潜伏的鳄鱼,泅泳的巨蟒、通往地狱的漩涡泥沼,带再多的装备都没有用;而且,根本无法预知自己会被哪一种危险给吞噬。
但男孩也代表了自由。
洒脱的性格,热爱生命的真诚,都让乌拉拉在黑暗的迷雾里,充满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