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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智囊的人,也不见得时时都能保持好修养。
虽然嘴硬,但陈木生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兵器的看法,透过绵绵密密的朝夕相处,历经狂风暴雨的生死与共,及至一点一滴地改变。
那种改变,存在于陈木生粗拙的招式里,渗透进他的“境界”。
九节棍是陈木生在“打铁场”里,使用的第四十六个,遭到遗弃的兵器。
破损不堪的兵器逐一在陈木生的手中,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每当兵器败亡破碎时,陈木生仿佛听邮了它们的叹息,与了无遗憾的金属长鸣。
那些“来世英雄再见”的情感,深深打动了陈木生。
“搞了羊天,我是这些刀枪剑棍最后的送终人。”
陈木生啁啁自语,手中的九节棍又是一晃。
仔细聆听九节棍与石阶的撞击声,第八节特别学生的部分发出虚弱的声音。九节棍可见的末日,想必就是从第八节的崩开裂开始的吧。
“我在打铁场里待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整整一年?十年?靠,我怎么想破头也想不起来。”陈木生苦恼,咬着九节棍的尾巴。
十日夜,十日昼,这是“道”的时间。
道可道,非常道。陈木生这笨蛋已完全失去对时间的感觉,活在飘渺的、不确实的、不真实的空洞长河里。唯一能够提醒陈木生切实的“存在感”,莫过于身上再清楚不过的伤。
“他妈的,不想了!想再多也不会变强,不会变强的事想通了也没有用。”陈木生站起,拖着残破的九节棍走上阶梯,来到精致的打铁庭院。
【2.】
青黑色的石井旁,锘大的凹萨满教里蓝光波动。
乌霆歼在冶炼兵器的蓝水里头,似乎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思想。
他的模样就像安眠的婴儿。
这些日子在J老头的神秘疗法下,乌霆歼就是一鼓作气地睡。至于J老头怎么个治疗法,陈木生既瞧不明白也不知怎么多问,但看骄傲的J老头每每弄得满身大汗,陈木生倒也不觉得J老头在偷懒,毕竟乌霆歼脸色越来越平和,凶煞之气不若刚刚背来暴戾,陈木柞蚕就大为放心了。
“喂,我说没有名字的朋友啊,你到底还是睡多久?你这天错地暗的一睡,可把我给害惨了,最好你有让我救命的本事啊。”陈木生将九节棍丢在一旁,伸手进蓝水里捍捍乌霆歼的脸庞。
错睡的乌霆歼没有反应,不然可有一场架好打。
按照J老头的命令,为了使伤口快速愈合,陈木生拿起了石井旁的铁桶扔进了井,从里头打了一桶满满的珍贵蓝水起来,咬着牙,高兴趣过头。
“他妈的!”陈木生双眼睁大,鼓气一憋,淅沥哗啦地从头淋到脚。
蓝水读取角到陈木生身上被咒兽攻击的焦黑伤良,立刻冒出难闻的烤金属臭味,声音就像可乐汽水浇到火红木炭上的霹吱霹吱声,人耳惊惧。
这种无法具体形容的烤痛钻过皮肤,狠狠浇灌进陈木生的骨子里,仿佛防洪堤接蒸腾陈木生血淋淋的神经。
多痛?就连陈木生横喜爱铁布衫的身也抵受不了,痛到眼泪都迸了出来。
而且还每次都哭。
“很痛吧?瞧你这么大的男人都还哭哭啼啼的。”J老头坐在樱花上赏雪,手里拆着一张又一张的纸兽。
“痛你娘,我这是开心过头的眼泪。”陈木生抽抽咽咽,死白的嘴唇痛到都快咬出血:“我从小就是这样,一想到开心的事情就会忍不住感伤一下。”
陈木生嘴巴上总是不肯服输的。J老头莞尔,殊不知这个道行奇高的兵匠师傅,在心底可是很佩服勇敢在伤口浇灌蓝水的蠢直硬汉,有多少武功比陈木生还要高的高手与高高手,说什么也捱不过这蓝水淋在身上一次,有的甚至痛到一头撞破地板。
“臭水子别闷不吭声的,想哭就放声哭啊!别像上次那样硬闷着,直挺挺站着就晕了。”J老头悠闲地看着云,跷着脚,随手射出刚刚折好的纸兽。
“晕你娘,那是我刚刚好想睡觉啦!”陈木生虎目喷泪,牙齿打颤。
蓝水一浇,焦黑的伤口倒是迅速愈合,留下淡淡的蓝影。
陈木生狠狠地擦干眼泪与鼻涕,纸仆徐徐从树两边走出,排偶着香气四溢的饭粮递上,陈木生老达不客气抓起来狼吞虎咽。
“对了臭老头,不是偶尔都会有人跑来这里,请你帮忙打造兵器吗?怎么最近没看见这样的人啊?是不是被人抢生意了啊?”陈木生靠着石井坐下,吃得满中级都是饭粒。
J老头还没有回答,一道无中生有的风吹进了打铁场。
打铁场里头的景致、樱树、柳衫、石阶、宇、白云,忽然像沾水太饱的彩笔泼画出的那样,景色瞬间晕散开,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虚构想象。
陈木生看着手中糊成一团的饭粮,揉揉眼睛,饭粮奇异地回到“正常”。
你还是来了……J老头客上的皱纹压得更低了。
结界内晕开的景致重新归整。
不知道刚刚看到的是幻觉,还是现在眼见的才是幻觉。
随着那道古怪的风,踩踏在石阶上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接近。
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从容自在地穿过柳杉林环抱的阶梯,栖伏在阶梯旁树林里的咒兽却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敢攻击男人,还是根本没有察觉男人的存在。
因为,这个男人根本没有真正的存在感。
除了那身突兀的黑色燕尾服,那男人拥有一张非常平凡的面孔。
……即使你看过一百遍,一千遍,你也无法记忆的五官排列。
他的脚步,也没有透露出他拥有任何形式的内力。
他开口了,你却无法断定他到底有没有确实的言语。
“J,好久不见了。”
城市管理人。
【3.】
城市管理人,一个与东京灵魂不可分割的燕尾服怪客。
他是仲裁者,他是法官,他是促介人情交易的盘商。
任何抗拒他提出的交易的人,很难在这个城市里有好的下场。
因为东京容不下,与东京横眼对抗的无知者。
“好奇特的人啊,终于看见穿衣品味比我差劲的驴蛋了。”陈木生眯起眼睛,想要仔细看看这个结果闯入者的脸孔,却出奇地无法集中注意力。
J老头翻身下树,动作就像一个小孩子下床般慵懒,轻轻飘飘地落地。
城市管理人摘下帽子,彬彬有礼地点头致意。
J老头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子前躬。
“我们相识总有好几百年了吧。”J老头礼毕,微笑看着城市管理人。
“所以,你也很清楚我走进结界的理由。”城市管理人看着青井边的蓝水槽。
来者不善,陈木生下意识地绷紧神经。
“你是为了躺在蓝水里熟睡的怪物来的吗。”J老头。
“正是此行目的。”
“这么说起来,那头怪物还真是了不起,竟然可以让城市管理人大驾光临,来与我这糟老头喝茶。”J老头冉步而行,举走邀饮。
但城市管理人并没有挪动脚步,像卒石像矗立在庭院中。
“把那个穷凶极恶的怪物挪出你的疆界,这是这座城市的请求。”城市管理人认真且严肃地说:“你当知道,我所作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这座城市的和平与宁静。”
陈木生一楞一楞听着,完全摸不着头绪。但愚惊如他,也猜到这人不善访客的来历有意,才能让J老头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恭谨。
“这个怪物做了什么事,需要你这么关照?”J老头。
“他是不祥之人,他来到东京后引来的越来越多的怪物,怪物带来越来越多的骚动,这个城市里有越来越多,充满恐惧的生灵。J,难道你在结界地面没有感觉,这座城市随时都不在安骚动吗?”城市管理人说话的时候,嘴巴附近的空气隐隐震动着,似乎每个字都有确实的形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