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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的最后一个窝“废窝”,是所有窝里最适合习武的地方,位于一栋曾经遭大火摧残,后因保险赔偿问题造成产权纠纷,最后无限期闲置的废弃大楼。
废窝,根本就是一整层占地约一百二十坪的空地,在大火前是出版集团的办公室,现在只剩下满地热融变形的玻璃结晶,黑色碎石子,以及水泥剥落、露出钢筋的几支大梁柱,空气中隐隐还闻得到焦臭的气味。
结在两支大柱子间的简陋吊床,可说是废窝里唯一像样的摆设。
平常上官都是一个人来这里,进行独属自己的武学特训。少会有其他的伙伴来看上官,毕竟在精练武艺时的老大,比起平常更加沉默寡言。
但今晚,螳螂与赛门猫跟着上官,理由再正常不过。
赛门猫伸展筋骨,将皮外套摔在一旁。
“老大,不介意一打二吧?”赛门猫摸摸鼻子。
“我们可是特别演练过了。”螳螂跟着笑嘻嘻踏步向前,气势速涨。
两个卧底一左一右,夹住了上官的去势。
“口,又在打什么无聊的坏主意?”上官感到好笑,也将外套与上衣脱掉,重重丢在地上。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场会将衣服撕扯到烂的架,还不用最简单的赤裸互殴,就太浪费好好一件名牌衣服了。
“用上了只许胜不许败的二打一,请老大这次,务必拿出全部的实力。”螳螂笑笑,全身充满一触即发的气劲。
他知道,与上官的这一场架,是他跟老大最后的男子汉交谈了。
“老话一句,打架可不是在算算术。”上官淡淡说道,两只手还插在裤袋里。
“说得好。”赛门猫扬臂冲出,一拳破风。
三个吸血鬼快速绝伦的身影交叠在一起,每个人都是以快打快的速度好手,拳脚碰撞,一下子就是令人难受的连声爆晌。
螳螂看似主力猛攻,赛门猫看似随意出拳扰乱上官的节奏,但两人实则各自作战,并没有刻意相互合作。如此“干净”的默契,反而让上官处于极难防御的立场。
螳螂使的螳螂拳并不单单一套,举凡七星螳螂,梅花螳螂,摔手螳螂,六合螳螂,太极螳螂,光板螳螂等拳术,全都让螳螂给揉合到看不出形迹理络。
但与其说是“道”的揉合,不如说是飞快的拳脚一闪而过。
粘。黏。贴。靠。
刁。进。崩。打。
勾。搂。采。挂。
十二种螳螂拳中的基本动作在“速度”的催使下,一一化为无招,有若鬼影。
“喔?这阵子竟然又更快了?”上官啧啧称奇,一不留神竟让螳螂的挂手给翻了个筋斗,险些被赛门猫的刺拳击中。
上官的拳术不及螳螂,但瞬间出拳的速度却是倍胜。睁大眼睛,逮着螳螂一骤即逝的缝隙猛攻,一拳一掌,狠狠咽住螳螂的攻势,顿挫不已。
“唔!”螳螂闷哼一声。
螳螂的肌肉收缩自如,却无法化解上官简单利落的拳劲,上官一个直刺拳命中螳螂的肩膀,螳螂的肩膀肌肉立刻烧灼起来。
但上官封锁螳螂的代价,就是硬捱赛门猫寸劲十足的铁拳。
截拳道源于实战性极强的咏春拳,在创始者李小龙“自由创发”的意念下,截拳道快速蓄力、复又瞬间迸发的秒杀特质,让每一次的攻击都没有先机可循,拳的速想速念,拉近了赛门猫与上官实际上的速度落差。
对赛门猫来说,所谓的拳,就是肌肉在完全放松与急速绷紧间,那最大曲幅产生的“最简单的暴力”。而脚步踏地的怪异节奏,则是错乱对手判断出拳时机的迷雾。
击出!被反击!
击出!被反击!
再击出!再击出!
“老大,别那么怕痛啊!”赛门猫吐出一颗断牙,全身散发冷冽的斗气。
截拳道讲究精神上不可退让的“势”,相当符合赛门猫内闷的嚣张个性,只进不退,利落的一拳一拳,与螳螂合力将上官逼到柱角。
“好家伙。”上官靠着柱子,打得更是兴发。
一沉气,上官的身影如箭穿出。
唰,螳螂的下颚遭到上官的掌缘闪电切过,失去十分之一秒的意识,膝一弯垂,身子一矮,上官右脚飞快踏上螳螂的肩膀,往左一跃。上官拳臂高举,打算从高处朝赛门猫的头顶来上一个大落拳。
“呼。”赛门猫双手架在头顶上,想硬捱上官这一拳。
不料上官的身影,骤然出现在赛门猫的背后。
“看哪?”
“!”
赛门猫重重撞上大柱子,震得石屑纷飞。
上官蹲在地上喘气,脸上却洋溢着喜不自胜的笑容。
“再来过!”螳螂双掌用力拍拍脸颊,鼻血呼啦啦喷出。
“没错。”赛门猫撑起痛翻天的身体,一手还扶着柱子。
“那有什么问题?”上官哈哈一笑。
三人再度交锋。
【8.】
“山羊,之后赛门猫跟螳螂怎么个处理法?”手机。
猎人马龙坐在“废窝”对面的金融大厦顶楼,等着指挥多达三十人的猎人团。
在台湾,从未见过如此三十个猎人聚集在一起的规模,那种阵仗等同一个高度战斗化的军事力,也只有台湾区吸血鬼猎人协会会长马龙,才能调度得起这些平常各行其事的狠角色。
“当然是掩护他们离开现场,不容有失。”山羊在秘警署的声音。
“收到。”马龙切掉通讯,立刻拨出另一通。
终端是马龙与山羊共同的好友,中部排名第一的顶级猎人,世一。
“山羊的意思是?”世一的声音像蚊子。
“山羊糊涂了。总之那两个卧底我会带队处理,在安排的路线里一并解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跟你的弟兄专心干掉上官就是了。明白吗甲”马龙手里拿着军事望远镜,看着人影疾晃的废窝。
“收到。必要时我会把整层楼都炸掉。”世一挂上电话。
吸血鬼终究不可信赖。马龙也挂上电话。
螳螂单手抓着天花板,双脚倒勾在梁,披头散发,气息却不见丝毫急促。
鲜血从螳螂的额上,沿着乱发轻轻滴落。
啪答,啪答。
赛门猫则躺在上官丢在地上的外套旁,气喘吁吁看着天花板,嘴角挂着鲜血,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根本就完全脱力了。
这场架竟不知不觉打了半个小时,打到赛门猫的痛觉都快麻痹了。
“还想来吗?当作运动是很好,要想打败我就再说。”上官笑嘻嘻的,满身狼狈。
传说如上官,左边一根肋骨甚至让赛门猫的踢腿给扫断,左肩还冒着被螳螂镰手给削过的血烟,痛得让上官的呼吸都变轻了。
赛门猫忽地坐了起来,摇摇头。
“不打了?”上官微感失望。
只见螳螂突然从天花板上冲落,一个回身螳螂臂掠出,遮住上官的视线。
“?”上官挥拳一挡,将螳螂震了回去。
却见螳螂毫不恋战,借力往后飞跃,转眼间与赛门猫都来到了大厦边缘,对称的两个窗口。而赛门猫的手里,正拎着上官暗中挂满飞刀的外套。
“没有了飞刀,你不过是一个很强的吸血鬼。”赛门猫将外套丢出窗外。
信号。
上官愣了一下,登时明白了一切。
此时已不需将注意力全神贯注在眼前战斗的上官,立刻发觉自己的四面八方,已经栖伏着许多刻意压抑的微弱气息,和逐渐加温的杀意。
慢慢踏进陷阱的死亡泥沼,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
上官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个什么东西塞在自己的言语之前。
“老大,不好意思,大家各有立场。”螳螂叹气。
“保重。”赛门猫咬牙。
两人同时往窗下一跃。杀戮的夜开始。
早已沿绳躲在废窝大厦外壁的猎人们破窗窜出,相互掩护滚散开来。
一阵刀光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