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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喜,我没白疼你。」
「谢主子。」他又掏出一个不知是什么玩意:「奴才还有个好东西--」
「瞧瞧。」
他手上的是什么「好东西」?「两把头」俯下去,窃窃偷笑,营营耳语……
朱小胖完全没想过他已误进这诡异的空间,遇上了他不该遇上的「人」,进行私相授受的秘密勾当。
小胖子既不懂历史,更不懂礼貌,神憎鬼厌的不速之客,在几百年前的干清宫老虎洞内,仍然神憎鬼厌。
他极度好奇踮脚翘首,还忘我地弹跳探视,是耐克新球鞋的功能吧,他这一跳,在老虎洞中,蓦地惹来两下惊呼:
「什么人?」
太监进喜连忙逮住掩嘴,生怕栽在他手里。
「这娃儿是谁?」瑛贵人诧异:「新来的奴才吗?一点规矩也不懂!」
朱小胖顽抗,挣扎,用力乱打乱踢,冲撞向女人身上。她一慌,手本能地一挡一推,无意地,她摸到了!忽地脸色一变--
「进喜!这小太监还没『净身』!」
进喜忙伸手向朱小胖下身一摸--
进喜这一摸,还不能置信--在紫禁城中,除了皇上王子王公大臣以外,尽是去势阉人,当奴才使唤。若未净身,怎能进宫?
他再仔细一摸一捏--
朱小胖遭此突如其来的摸捏,还在他小鸡鸡上,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本能大喊:
「救命呀!非礼呀!」
进喜赶忙用手摀住他的嘴:
「别吵!」
「非礼呀!你为什么摸我鸡鸡?你性侵害呀!老师说遇上性侵害就得呼救!救命呀--」
喊声蓦止,因为那方白手帕,拳成团给塞进嘴里闷住了。
进喜反扣他双手,也有点手足无措。
平白来了一个不干净的小太监,还得了?
唔唔作响的朱小胖只听得两怪人惶恐细语:
「要不要上报?」
「一上报,咱的事儿万一捅出漏子。也对主子不好。」
「那怎办?」瑛贵人也不过是十四岁就进宫,几年来唯盼一生得到皇上恩泽的女子,养尊处优,未经世情变故,只晓得问大太监:
「小太监是谁带的班?」
「不是奴才,见也没见过。」
「干啥的?」
「不像洒扫,也不像坐更。」进喜向瑛贵人道:「穿戴奇装异服……」
「对,你瞧,这是什么鞋子?穿一轮船似的,颜色丑,厚甸甸,又臭。多笨拙?宫中哪有这种?不伦不类!」
新球鞋受批评,朱小胖受不了,奋力挣脱束缚,马上回嘴:
「你俩不识货,这可是小爷我最新款的耐克球鞋--」
他一闹,进喜慌了,就亮起「武器」往他头上敲了好几下,还起了包包。朱小胖疼得泪水直冒,正要发作。
进喜在主子跟前奴颜婢膝,一旦对比他卑微的「小太监」,便是「爷」,便凶悍威武。再力敲一记,硬物在他眼前晃动:
「兔崽子再闹,我就把你往死里打!」
「进喜,小心别砸了『太平车』。」
原来这「好东西」是一个长柄的、丁字形的物体。由玉器和玛瑙等名贵材料制成珠粒,排列成一横滚子,用来按摩脸部的养颜护肤器。来回滚动当然促进血液循环,但敲击头面,便痛楚受伤。朱小胖小眼睛闪烁,欺善怕恶,不敢吃眼前亏。
「爷问一句你小子答一句!」进喜这回狐假虎威了:「几岁?」
「八岁。」
「什么时候进宫?」
「刚刚到。」
「不对,」他沉吟:「进宫前必须经内务府『验缺』、『验净』,在结纸上画押,才送敬事房分配工作--」
「可这奴才还没净身啊!」
「回主子,是这样的,」进喜又换过一副恭敬的嘴脸:「割『辫子』乃技术活,也许割浅了,留有余势,里头的脆骨会往外鼓出,看来小奴才的不是小辫子,而是残留物。」
「混进宫来,又听了咱的言语,非得处置。」
「要不,再补一刀,『刷茬』,彻底割掉!」进喜向朱小胖怒道:「不处置你这兔崽子,累爷受『连坐』之罪,吃不了兜走。」
「进喜快动手,别让人知道。」
「喳。主子请先回--」
朱小胖愈听愈不对,这两人对他的小鸡鸡似怀有刻骨仇恨,还绑架到某处给割掉?
怎么得了?
变态!
朱小胖当下疯了,为了保命,也为了保住鸡鸡,把那抓住他的太监咬了一口,发足狂奔。
瑛贵人急了:
「别让跑进御街,别惊动后廷,是掉脑袋的事!糟了,砸死他算了!」
危难惊变,再优雅的贵人,也显得泼辣凶狠,二人合力逮住力压在地上。迭罗汉般,动弹不得。三人气急败坏咻咻地喘。原来对付一个猪一样的孩子,亦非易事。取过「太平车」待迎头重击,就在这节骨眼,忽闻朱小胖怀中有奇怪的声音响起--
既非乐韵,又非铃声,是十分诡异的,刺耳的,一下又一下的声响。
朱小胖下意识地拎出手机来。瑛贵人和进喜见这小小长方形物体,发出闪光,直如暗器,难道是火药炸弹?是西洋妖术?不知杀伤力有多大?二人迅速逃躲一旁。只听得眼前的小太监对器物一个劲儿道:
「妈!妈!救命!我是宝宝--不知道什么鬼地方--老虎洞--不,不是老虎--没说谎--是小洞--喂喂--接收不--喂--」
顽劣好斗的朱小胖亦非省油的灯,趁敌人松懈,他一边呼救,一边把耐克球鞋脱掉,它又厚又重又硬,是最佳自卫武器,拚命朝那两个怪人扔掷过去,贵人中招,「花盆底」不稳。
进喜正为主子挡过,朱小胖又把接收不灵光的手机朝他头上一扔--
二人尖叫:
「别跑!别跑!」
混乱不堪,电光石火间,朱小胖冲向他先前进来的一道残破朱门,大力扳开,直奔人间……
--是的,「人间」!
历劫朱小胖,死里逃生,此时才晓得大哭大喊,声震九霄:
「救命呀!杀人了!妈呀!」
实为紫禁城中最讨厌的游客。
爸妈一家子循声寻至,在干清宫丹陛急步奔来。
只见宝贝儿子狼狈得一身泥尘,衣衫不整,头上有几个带血污的包包,脚上只一只球鞋,哭得死去活来,如待宰的猪。
大伙一瞧,心忖:
「这小子又打架了。」
朱小胖道:
「妈,我在老虎洞见鬼了!」
「又说谎了!」没人相信:「看你,定打输了,球鞋也丢了。好好好,别哭,回家看医生去。」
「我--没--有--说--谎!」朱小胖老实的时候不多,这回倒是真话,可就没人相信。朱妈妈在二姨和她男朋友眼前,不好意思地说:「打输了呗,脸上挂不住,唉。」
「我真的从那鬼地方出来!」他强调,费尽全身力气解释:「球鞋丢在里头。」
他指老虎洞那矮小的朱门:「手机也丢了,不信打打看。」
朱妈妈半信半疑,按手机号--
铃声响起。是闷响。
传自一个隐蔽之处,似被一双大手摀住的密封小室。
他们把耳附在老虎洞门上,又争相从窄缝中窥望,只一片漆黑。朱小胖正想重施故技踢开小门,一个故宫博物院管理员走过来,斥喝,阻止他造次:
「各位,这『老虎洞』是从前供太监们往来之用,早已用石头和砖块封锁几十年了,门也打不开。你们参观一下可以,别损坏文物。」
「我刚刚就从洞里逃出来--」
「小朋友要诚实。」管理员朝那一家子正色而严谨道:「大人得好好管教。」
「我真的--」他双手保护住小鸡鸡,哭丧脸。
这是朱小胖横行八年来最委屈的日子。
洁癖 (2007.8.2)
转自香港《壹周刊》
「请你们回去告知夫人,这事贫僧办不到。」
「师父,我家夫人是一番诚意,自她吃过你的『清一面』之后,其它东西都不肯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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