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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大哥大+功夫+狼嚎+异梦+阴 茎+影子+语言+恐惧炸弹(都市恐怖病系列)(95)



阿义也不能。因为阿义的杀气混乱且牵强。

师父当然察觉得到我们两人不安的心情,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对师父来说,大侠是没有年龄限制的;此刻的师父,并不是要求两个国中生杀人,在他的眼中,戴着面具的,是两个将要展现大侠气魄的初生之犊。

车子旁,一个戴着墨镜的平头男为大胖子打开车门。

“就是现在!”师父低声说道,杀气一现。

不管这么多了!

我跟阿义一击掌,便从巷子中冲出,两人纵身长跃,跳上大胖子身旁的黑头车!

砰!车顶发出剧烈的撞击声,几个壮汉来还不及反应,我跟阿义已经出手!

目标:两个身怀手枪的棘手家伙!

一个满脸胡渣的瘦子看着自己贴着地面飞了起来,然后撞到商家的铁卷门。他根本没有掏枪的机会。

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则把刚刚吃进肚子里的杂七杂八,全吐了出来,他腰上的手枪,则被我甩向路边的邮筒。

“干!”

“靠么!”

“冲三小!”

“吼伊细!”

其他人一边咒骂,迅速拿出明亮亮的刀子,但他们眼中的狠戾,却远远超过刀身上的暗红血腥。

四把尖锐的寿司刀同时刺了过来!

却也同时飞上天空!

乙晶剑法!闪电般的出手!

四个恶汉瞪大着眼睛,慢慢地软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是阿义神出鬼没的怪剑。

“你们想怎样?是哪个堂口的?”大胖子紧紧抓着颤抖的少女,大声问道。大胖子的前面,还有两个握紧拳头的保镳。

“嗯……我想一下……”我脑中混乱,竟然结结巴巴。

“我们要你的命!”阿义冲口说出。

大胖子的眉头皱都不皱一下,仿佛对阿义的答案不感兴趣。

“你们要多少钱?”大胖子从怀中拿出一本支票簿,冷静地说:“你们的身手不错,考不考虑跟着我?我出比别人多三倍的钱。”

性命受胁,却想还拿钱砸死人,果然是个土豪劣绅。

我担心巡逻的警车马上就会赶到,于是大跨步上前,双手轻轻一推,两个小山一般的保镳弹珠般射向理容院门口。

这时,大胖子的脸色终于苍白。

阿义拿着麻将尺,指着大胖子的鼻子,说:“下辈子,记得当个好人。”说完,阿义举起麻将尺,眼看就要将大胖子劈死。

但阿义的麻将尺,只是停在半空中。

久久,腿软的大胖子,吓呆的少女,我,阿义自己,全都瞪着这把即将夺人性命的麻将尺。

但麻将尺自己,却一直在犹豫着什么。

“师兄,你来吧。”阿义居然这样说。

我手中的高音笛,却也在发抖着。

“我……我不知道。”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我完全没有取人性命的准备。

突然,一种厌恶自己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厉声喊道:“你干嘛要当坏人!”高音笛猛然劈向车尾,行李盖碎出一个小洞,高音笛尾巴登时喷裂。

大胖子楞住了,他的裤子突然湿了。

“对……对……对不起……”大胖子口齿不清地说。

我咆哮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子会死!”手中的高音笛再度劈向车尾,车尾灯哗啦一声爆开。

大胖子眼泪流了下来,说道:“请给我一次……一次机会!我会重新做人的!”

我压抑不住心中的矛盾与恐惧,手中的高音笛划破空气,呜呜作响。

“你会改吗!”我斥声大吼。

“喂?你在干嘛?”阿义用手指轻轻刺我了我一下。

“你会改吗!”我歇斯底理大叫,看着大胖子双膝跪下。

大胖子把自己的头用力撞向路砖,拼命磕头,嘴里哭喊着:“我一定会改的!会改的会改的!会改的会改的!”

我一笛劈向路灯,高音笛飞碎四射,我的怒气稍平。

“那就好好改啊!”我看着拼命求生存的大胖子大叫。

一个人,一个坏人,在这样性命交关的时刻,承诺与誓言对他的意义是什么?

是求饶的同义词?

是权宜之计?

还是根本谎话连篇?

难道,竟会是真心诚意的顿悟?

其实,都不是的。

虽然我当时年纪尚轻,但,我知道都不是的。

承诺在这种时刻,跟昆虫式的“刺激/反应”没有两样。

承诺变成一串意义不明的符号,是毫无意义的。

我并不天真。

但,有时候我愿意天真。

也许,我并没有选择,不是吗?

我既然听到他的答案,听到他的承诺,我就失去了正义的立场,如果我执意结束他恶贯满盈的一生,我往后的日子就会沉溺在不断怀疑自己现在抉择的正当性。

如果杀了他,他将永远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人人都需要这个机会。

“你打算?”阿义嗫嚅地说。

“饶了他。”我静静说道,看着狗一样乞怜的大胖子。

也许,这种无法前进的处境,是我自己故意造成的。

更或许,我打从一开始,就决定原宥他了。

我的软弱,似乎不能肩负起大侠悲痛的命运。

“也好。你记得重新做人啊!不然我们还会来杀你!”阿义也松了一口气。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我说,听见远方传来警笛声。

我跟阿义对看一眼,又看了看躲在黑巷中观看一切的师父,两人拔身而起,跃上路灯飞踏离去。

微弱的月光下,霓虹昏暗地迷醉,街上只剩下一群昏死的流氓,以及一个磕头磕不完的大胖子。

希望大胖子头上留下的疤,可以提醒他,记住当下无意识的承诺。

第五十章

我跟阿义站在大佛头顶。与师父事先约好的会合点。

“你为什么放他走?”阿义坐在我身边,叹气。

“你下得了手?”我没好气说。

“要是你不放过他,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我就下得了手。”阿义果断地说。

“就是因为你需要考虑,所以你也下不了手。”我说。

阿义本想开口,却又把话吞了进去。

“你说说,师父会不会生气?”我忍不住问。

阿义抓着脑袋,大概也在烦恼这个问题。

“不会!”

师父像只敏捷的黄雀,轻轻跳上我俩旁。

我简直不敢直视师父的眼睛。

“师父说过,你们有你们自己的正义观,师父决不勉强你们。”师父席地而坐。

阿义又叹了口气,说:“杀人比想象中难。”

师父笑道:“你错了,杀人一点都不难,难的是:你如何判断一个人当不当杀?”

也对。难就难在这里。

决定一个人该不该杀,是该由人来决定?还是该由神来决定?

人类找不到神来审判,只好搬出法律,让法律来决定人的生死。

但师父显然把法律踢到一边,发展出一套“正义超越法律”的论调。

我看着孤淡的弦月,落寞地说:“师父,虽然你以前说过,警察跟坏人总是一伙的,但是这个世界好警察还是很多的,为什么不把坏人抓去警局,让法律公断一个人该不该杀?”

“如果这是你的决断,师父也不能说不。”师父笑了。

师父的笑,有点讥嘲,却也有些同情。

“师父,你杀人时,难道都没有一点愧疚?”我问。我是有些生气的。

“师父,你杀人时,难道都不会考虑再三?”阿义也问。

师父大笑说:“师父杀人杀得坦坦荡荡,丝毫愧疚也无,若说考虑,师父的确是再三思量后才动手的!”

我搬出人性理论,说:“师父,可是被你杀的人,怎么说也是别人的老公、别人的爸爸啊!”

师父冷然说:“这就是正义所需要的勇气。”

我开始对师父的答案不满,又说:“那你把人给杀了,那不就是把他改过迁善的机会给剥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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