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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看见我们生气了,于心有愧,所以才来藉故重修旧好?”淑文问。
“也许吧,我们毕竟是老朋友了。”坚明说。
“他这个人,”淑文摇摇头,“不过他这么一来,我的气倒平了一点。”
“我是无所谓的,做人是自己做,与别人无关。”坚明看了她一眼。
淑文晓得他又是针对自己了,只好一笑置之。
唐初正这样到她家中去演一场戏,使淑文觉得她对他是误会。
淑文便是这样的主意不定,其实唐初正在她心中始终有一点地位,她觉得他不错,况且唐初正的一张嘴实在会得哄人,淑文被冷落了这许多时候,忽然一听见有人对她节节称赞,如何能不开心?
唐初正的一句话,便能令得淑文开心半天。他说他的表妹不及淑文一半,且不要理它是真是假,总之淑文听在耳朵中受用便是了。
比起唐初正,坚明像一块木头一样,拨一拨动一动,不拨不动,甚至拨了也不动。
淑文对唐初正的一场误会,至此又可谓差不多终结了。
唐初正不知道是打些什么主意,常在有意无意间约淑文出去,淑文没有主意,又常推念是熟朋友,以为没关系,总不想想,唐初正在动什么脑筋。
虽然说坚明是没有脾气的,但是总不是味道,淑文常常放了学影踪全无,魂不守舍似的,不知去了哪里,有过几次!也会不高兴。
追究之下,发觉她竟和唐初正在一起,于是便讲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他说:“你毕竟是结了婚的人,淑文。”
淑文答:“唐是老朋友,你别听别人讲闲话。”
“就是老朋友才得避忌一点,以前我也说过的了,在家里有什么不好呢?要是觉得闷,可以与女朋友出去。”
“你算是什么?警告我了?”
“淑文,这一年来,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你变得很厉害,我无法了解解你,真的。”
“跟朋友出去走走,有什么关系?你要我听你的,我便听好了,不必多说!”
淑文非常生气,无奈理亏,只好不响,但是当唐初正有电话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诉苦埋怨。
历年来的不满积在她心中,非得发泄不可了,找到了对象,便源源本本地倾吐出来。
她与坚明的感情当然一日坏似一日,几近破裂边缘,一方面唐初正又作谅解状,完全站在淑文的一边。
就在这时间,小明忽然出了事。
那日淑文还是在学校里,接到坚明的电话,说小明受了伤,叫她马上回家。淑文吓昏了头,只好连忙请假了。
淑文匆匆的回家,见到坚明铁青着脸等她。
淑文心急惊忙的问:“明儿怎么了?他在哪里?”
“妈把他送到医院里去了。”
“什么事?”她脸色发白。
“开水烫的。”
“开水烫?烫在哪儿?”淑文声音都变了。
“大腿上。”
“怎么会烫的?”淑文急得快哭了,“你妈怎么没好好的看住他?要住医院?伤势很重?”
坚明冷冷的道:“问你自己!”
“问我?”
“当然问你!孩子应该是由母亲照顾的,你不负责任,现在出了事,想赖谁?”
淑文跳起来,“你……你!亏你说得出口,上个月是谁说要把孩子交给你母亲的?孩子在谁的地方,出了事就谁负责,你妈不长眼睛的?只有一个孙儿,还不看牢他?还是你姊姊迫害,故意弄伤他?”
“你别含血喷人!”
“你才含血喷人,刘坚明,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什么毛病,我可不饶过你。”
“你这简直是泼妇作风,”坚明喝道:“难道他不是我儿子?”
淑文哭了起来,“儿子出了这种事,你都不安慰我一句。”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要不要到医院去看?”坚明青着脸。
“我不要去!”淑文大哭,“看见孩子伤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叫我怎么办?”
“你不去,我可去了。”坚明站起来。
他衬衫上湿了一大片,都是汗,也没时间抹一下。
淑文又嚷起来,“我也去。”
“去就快点!”
淑文哭着跟坚明出门,心急如焚。
赶到医院,找了半晌才寻到儿童病房,淑文便听到小明的哭声,她一冲进去看,有两个护士正在替小明解纱带,孩子伤在左脚,满满是一个个小泡,有点血肉模糊,小明哭得震天价响,一个护士使劲按着了他的手脚。
淑文又是心痛,又是气苦,幸亏只是外伤,可是这么热的天气,叫小明裹着纱布,也够他受的。
淑文走前一步,坚明走在后面。
她看见坚明的母亲坐在一边,脸色也是相当惨痛,于是嘴里便不说什么了,她闷闷的站着。
没一会儿坚明的母亲走过来,低着头说:“小明打破了热水瓶,烫着了。”
淑文不搭腔,等护士将小明裹好了,连忙抱起小明,眼泪不断滚下来。
小明也叫着妈妈,渐渐止了哭声。
坚明问过医生,医生说总要一个星期才可以出院,当然是为了孩子好,在医院中打理也容易点,待新肉长出来了走比较理想,这样一算下来,医药费总要三数百。
这一切淑文都听着,她又懊恼又难过,早知如此,何必贪图几个星期的空闲,这笔钱用了出去不算,还要小明受皮肉之苦。
淑文也有点怪自己,她应该知道会有这种后果。
淑文哄着小明睡着了,还坐在小床边不肯离开。
没到一会儿,坚明的大姊也来了。
一进门便道:“这孩子,也太顽皮,热水瓶怎么可以玩?”
她竟把她母亲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反而赖了孩子。
淑文一声不响,强忍着气,想着与这种人吵,只有落得没面子,有什么好处?装作听不见也算了。
坚明开口了,“那么热水瓶放在哪里?孩子晓得什么?”
他大姊反口道:“照你这么讲,妈是故意烫他的?”
淑文早知道一回嘴便有这种结果,于是她站起来对医生说:“这是我儿子,没有我领他,不准任何人带他出院,我会把身份证带来的。”
坚明的大姊瞪起了眼,但是淑文抓起皮包便走,头也没回过。
坚明也不出声,跟在她后面。淑文回到家,一声不出,把零零碎碎的衣服整了一包,拿出一只旅行袋,将衣物塞了进去,再梳了梳头,洗了一个脸。
坚明问:“你做什么?”
淑文不出声,她拿起旅行袋,往大门走去。
“你做什么?”坚明急了,再问一遍。
“回家去。我没有办法再与你生活下去了,我也无法与你的姊姊母亲生活下去,小明出了院,归我养,我们办分居手续吧。”
坚明呆住了,“你,你──”
“我已经决定了。”淑文去开门。
“慢着,你,你这样就走了?”坚明震惊地说。
“是的,我无法忍受,我应该早就告诉你了。”淑文心硬的说:“我不希望你们再去碰小明、你们不必负责。”
“你回哪儿去?”坚明的脸色变白了。
“娘家。”淑文道:“你让开点。”
“你一点情都不讲?”坚明的声音是颤抖的。
“是。”淑文坚决地答。
“你──。”坚明给她一个耳光。
淑文掩住了脸,强硬的说:“好,你打我。”
她拿起旅行袋,马上逃出家门,就在街上叫了一部车子,赶着回娘家去了。
淑文母亲来开门,见到女儿忽然之间提着一只旅行袋来了,心中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你怎么了?”她问淑文。
“回来往两天。”
“坚明呢?”她妈问。
“别再提他,我们吹了。”
“是什么意思?”她母亲愕然地问。
“我要跟他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