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　爱情勤工奖

男人一旦不爱一个女人，他可以变得很懒惰。

E 前阵子交上一个女朋友，他并不爱她，他只是太寂寞了，但这个女人很爱他。E 说，每次缠绵，都是她替他脱衣服的，他连衣服都懒得脱。在床上，他懒得连一句话也不肯说，事后，还要那个女人出去买东西回来给他吃。

他上一次受的情伤太大了，上一次，他不是这样的，他很勤力，天天去陪着那个他喜欢的女孩子，早上送她上班，晚上接她下班，一星期三天送她上夜学，周末陪她游泳，周日陪她的家人。他每个星期写一封情信给她。

她说想去旅行，他到处替她打听哪个地方值得去，还为她编写行程表。谁知道她原来跟另一个男人去，还带着他精心编写的行程表出发。

原来当一个人不爱你，你多么勤力也是没用的，晨昏定省，管接管送，在床上出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是徒然的。

此后，他学会了做个懒惰的男人。

被爱的人，才有资格懒惰，他发号施令，开一句口，甚至只做一个表情，那个崇拜他的女人便为他奔波。她在他面前，是一只勤劳的公蚁，他一不喜欢，就可以践踏她。

爱情是没有勤工奖的。

三十二

◎ 祸水红颜

Y 问：“下一世，你想做哪一种女人？”

那还用问？最想做的，当然是祸水红颜。

每个女人都有可能是祸水，经常把男人的事情搞砸的那些小女人，只配称祸水，还不配称为祸水红颜。所谓祸水红颜，是男人为她情迷，被她摆布，明知会受伤，仍然一头栽进去，明知她在汤里下了毒，他仍然愿意捧起那一碗汤，一饮而尽。祸水红颜，即使害

了男人，男人也舍不得恨她。

若不是风华绝代，聪明剔透，怎能做祸水红颜？你以为人人有资格的吗？那些星期天拖着丈夫儿子去茶楼饮茶，跟另一个女人争位而大打出手，连累自己丈夫也被对方打穿头的师奶，虽然也是祸水，级数却相差很远。

Y 说：“祸水红颜只需要长得漂亮，并不需要聪明。”

那又不是，漂亮而蠢的女人，是包袱，而不是祸水。包袱既笨且钝，祸水是水，温柔地渗入，只有聪明的女人才可以“渗入”一个男人。

手冢治虫《人间昆虫记》的主角十村十枝子，便是才貌兼备的祸水红颜，没有一个受害人舍得恨她。

这一辈子，也没资格做祸水红颜，唯有希望下一世做得到。

三十三

◎ 一段婚姻，两个人成长

一个已婚八年的男人说，他跟太太之间已经没有当初那份爱情。

“那还剩下什么？”我问他。

“有情、有恩、有义、有怨、有债。”他说。

“爱呢？”

“已经没有纯粹的爱。一双男女，只有最初那半年的爱是无条件的，以后必然是愈来愈复杂。”他说。

他当初是为了争一口气而结婚，他和她都年轻，他没有钱，没有成就，她不理家人反对跟他同居。在同居的后期，他已发现他不象以前爱她，但为了不让她的家人看扁，他毅然跟她结婚。

在八年的婚姻生活里，她不断伤害他。他差不多要放弃了，她才觉悟前非。

“那不是苦尽甘来吗？”我问他。

“但我仍很介意她以前伤害我，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仍会想起她以前伤害我的情景。”他说。

既然选择留在她身边，何必还要想以前种种呢？这样对这一段关系有什么好处？

在他这一生里，不可能再有另一个女人，陪他度过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八年。有情、有恩、有义、有怨、有债，一段婚姻，两个人成长，纵使她曾伤害他，他也应该多谢她令他成长。

三十四

◎ 探听

一个男人发牢骚：“女人真可恶，你一开始追求她，她就千方百计探听你现在住的房子是租还是买的。”

这个情形大概只会在香港发生。

从前，一个男人对女人展开追求，而这个女人对他也有意思的话，她同样会千方百计探听，但她探听的是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有妇之夫。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今天，女人首先要探听的，却不是这个男人是否忠诚和可靠，而是他是业主还是租客，他买不买得起房子。

男人的牢骚是可以理解的，但也不必太愤怒。男人是否拥有房子，也许是女人决定嫁不嫁他的重要因素，却不是她决定爱不爱他的条件。

香港女人的一张嘴可能很市侩，内心却不一定市侩。有女人在谈恋爱时千方百计探听男朋友住的房子是租还是买的，终于她发现他住的房子是租的，他什么也没有，事业也不得意，她还是嫁给他。婚后第二天，她悄悄上律师楼要律师在她拥有的五间房子的屋契

上都加上丈夫的名字。

男人可以换一个角度看这种事，女人对你没意思，才没兴趣探听你现在住的房子是租还是买的。女人想男人申报资产，只是想做个预算，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跟他捱。

三十五

◎

拯救一个非我族类

物以类聚，真的没有错。要了解一个人，看他跟什么人称兄道弟，平常跟什么人来往，大概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平时道貌岸然，却跟一个贱到不得了的人来往密切，他本身也是好人有限。

选什么人做朋友，也是一种修养。奸角的朋友通常是奸角，八婆的朋友必定是八婆，色鬼的朋友也是色鬼，伪君子的朋友当然也是伪君子。

法律界的朋友说，只要看看某件案的辩方律师是谁，已经知道辩方到底有没有犯法。有些律师专门跟为富不仁的人做朋友，专门帮黑社会人物和贼打官司，找他做辩护律师的人，肯定是好人有限。你的辩护律师已经反映了你的人格。

观其友，可知其人，错不了，但物以类聚，并不适用于爱情。

奸男人可能跟一个纯洁的女人相恋，八婆可能哀伤正人君子，贤妻良母型的女人偏偏爱上色鬼，伪君子却偏偏迷上一个率直的女人，贱到不得了的男人偏被一个好得不得了的女人爱上，好人有限的律师竟然愿意被一个女人玩弄。

爱情不是物以类聚，而是互相弥补。

爱情或多或少是一种拯救，我们用爱去拯救一个非我族类。

三十六

◎ 你竟然跟我计较

外电报道，一对未婚夫妇因为争夺一张中奖彩票而闹上法庭，反目成仇。本地娱乐版近来也很热闹，老夫老妻因财失义，父母子女不和，已离婚的银色夫妇其中一方又要求再分财产，愈来愈多人相信，男女之间，亲如夫妻，也“讲钱伤感情”。

有男人感慨说：“女人一旦有了名份，就会谋夺你的钱。”

有数据显示，夫妻争吵，通常是为了金钱。

可以跟他上床，可以为他生而育女，却可以不管他的钱吗？

那些人也许并不是市侩，而是他们把金钱视为感情的一部分。

浓情蜜意的时候，男人和女人都说自己不计较金钱，男人用钱买礼物哄女人，女人叫男人不要花钱。

浓情蜜意过后，两人踏实地生活，以为一切和从前一样，大家都不应该计较，当女人说：“你的钱，分一部分给我好吗？”男人不肯，女人很愤怒，她愤怒不是因为他市侩，而是她惊讶男人竟然开始跟她计较。

男人看见女人发怒，也很不满，他也不是市侩，他是痛心这个女人竟然跟他计较。

到了最后，大家争持的不是钱，而是谁不应该跟谁计较。

三十七

◎ 驭夫十水

大伙儿谈驭夫术。

甲说：“要驾驭你丈夫已经没意思了，我主张无为而治。”

乙是男人，他说：“男人都犯贱，不驾驭一下不行。”

于是，我们想到了驭夫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