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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后,容叙就一个去洗手间的功夫,路识青旁边的位置就被李导“攻占”了。
“识青啊,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路识青呼吸差点屏住,干巴巴地点头:“您问。”
李导犹豫再三,还是试探着问了句:“你认识影后江一蔓吗?”
路识青一呆。
“哎哎,我就是随便问问。”李导看他脸色不对,赶紧打个哈哈,夸赞道,“我第一次看你拍戏,觉得你很有江影后的影子,演技也很有天赋,所以多嘴问了句。”
路识青好一会才慢半拍地点头:“没事。”
片场的工作人员很快吃完提前去布置室内的祠堂场景。
夜场的祠堂两侧全是蜡烛,几百根蜡烛工作人员差点要点吐了。
夜场的祠堂剧情是赵沉寻闯祸,被家中祖母罚在祠堂思过,孤身一人时遭遇刺客险些被杀。
千钧一发之际,赵倬持剑而来将他救下。
祠堂灯火通明,工作人员忙得团团转。
路识青坐在轮椅上耐心等着。
容叙本来以为路识青又在像当时演剑灵时那样酝酿入戏,只是等了等却察觉到不对。
哪有酝酿入戏酝酿到发呆的?
容叙换了身戏服,肩上披着玄色披风随着人造雪的风猎猎生风,他本来正在记场上的走位,在走第三遍的时候,听到李导在不远处问:“准备好了吗?”
容叙好了。
但路识青明显没准备好。
容叙迟疑了下,抬步走进祠堂。
路识青轮椅边是第一场落点标记——就是赵倬杀进祠堂,黑袍猎猎单膝跪在赵沉寻轮椅边,查探弟弟有没有受伤的位置。
路识青眼神呆呆的,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时半会出不来。
容叙微微挑了下眉:“路老师?”
路老师没反应。
容叙又往前走了半步,俯下身喊了声。
“路老师,回魂了。”
路识青置若罔闻。
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但浑身却懒懒得不想回应,好像回到幼时的每一个躲在衣橱中听着楼下歇斯底里争吵的夜晚。
“……如果没有识青,我早就和你离婚了——!”
“不要发疯,识青能听到。”
“你要去哪里?!你是不是要去见那个女人,我为了你放弃事业,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一蔓……”
哐——
路识青像是被吓住了,浑身不自觉发起抖来。
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缓缓逼近,被人造雪的气息掩盖大半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几乎转瞬把路识青从迷迷瞪瞪中拽出来。
路识青迷茫回过神,眼神缓缓聚焦。
……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的人吓得往后一缩。
容叙一身玄衣披风曳地,好像剧中劈开恶人冒雪来救弟弟的赵倬,他单膝点地,半跪在轮椅边,整个人存在感十足,好像一张手就能把路识青环抱住。
路识青一怔,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正在拍戏。
他有些尴尬地垂下眼:“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
容叙看他终于回魂,翘起唇笑了起来,语调懒洋洋的又重复了一遍。
“识青老师,准备好了吗?导演都在那喊大半天,再不开拍那蜡烛都要燃完了。”
路识青唯恐给别人添麻烦,赶紧一点头。
“好、好了好了。”
只是点完后,路识青突然后知后觉到不对。
容叙刚才叫自己……
什么?
第34章 两眼放光谁
好啊你当着我的面提前墙头?
窦濯和周赴都叫他识青, 路识青却从来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可容叙随意地叫出来,却让他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况且容叙也不是正常的叫法,“识青老师”四个字好像含在口中暖了很久才不经意地幽幽飘出来般, 尾音微微上扬,一听就骚气得很。
——正经人根本不这样叫。
路识青本来脸色苍白,硬生生被这句叫得红晕飘到耳根。
他忘了自己刚才回答过了, 手足无措地又磕磕绊绊道:“我……我我准备好了。”
容叙笑起来,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姿态散漫随意地靠近他,故意问他:“识青老师冷吗,怎么连脸被冻得通红?”
识青老师:“……”
路识青还没来得及脸红,李导的声音传来。
“容叙你在那开什么屏呢, 开拍了开拍了都说几遍了!蜡烛要是烧完了你给我一个一个点上去!”
容叙:“……”
容叙啧了声, 手一撑终于赖叽叽地站起来。
路识青如蒙大赦, 轻轻松了口气。
但还没松完, 刚走两步的容叙去而复返, 走到他身边微微弯下腰。
路识青呼吸瞬间屏住了, 瞪大眼睛往轮椅后缩。
容叙却从兜里翻出两个暖贴,扒开路识青手里捧着的小手炉布包层。
那小手炉当然不可能真的放炭,薄薄一层布包裹里完全是个铁疙瘩, 一碰就冻手。
容叙很有经验,把两个暖贴站在小手炉外侧, 使劲搓了两下, 又把绣着花儿的布包重新套回去,塞到路识青手中。
这么冷的天, 容叙手却依然滚烫, 他垂着眼, 指腹无意中蹭过路识青光洁冰凉的手背,轻飘飘的像是羽毛挠了下。
路识青微微一哆嗦,呆怔看着他。
等回过神时容叙已经走得只剩下个胡乱飞舞的黑色披风。
随着一声action,穿着夜行衣的群演破开纸糊的木窗而入。
祠堂烛火被吹得一阵摇晃。
赵沉寻这里会有个吃惊的神情,但路识青最受不了一惊一乍的,直接被撞窗声吓得一哆嗦,真切地惊吓到了。
不过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群演极其卖力,飞快冲来手持着长刀朝着路识青的面门直接劈下。
路识青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
——普通人第一反应便是闪躲或往后退,但疯疯癫癫的赵沉寻却不会。
就在寒光一闪即将劈到面门时,路识青却瞳孔一颤,好像慢半拍地往后微微一躲,脸上露出一抹惊恐。
李导眉头一皱。
不过没等他皱完,容叙从雪中而来,手握长刀噼里啪啦一通交手,黑衣人倒了一地。
“沉寻!”
李导愣了下。
路识青这个从兴致寥寥到惊慌躲闪的度把握得堪称绝妙,不懂剧情和赵沉寻人设的可能只会觉得他被吓傻了,反应都慢了半拍。
但配合着下一秒赵倬一刀劈来的镜头,顿时就让原著党知晓。
赵沉寻之所以变脸,是因为这小疯子在赵倬面前装乖呢。
李导对路识青敏锐的反应简直算是叹服。
刚叹服完,就看监视屏上本来应该满脸高兴喊着“兄长”的路识青状态有点不对。
他是高兴了,但情绪却不是赵沉寻的。
路识青眉眼带着笑,但却显而易见看出他似乎是尴尬羞赧的,语调也不像之前那样带着少年的朝气,小声说。
“兄长。”
正要单膝跪下去查看弟弟有没有被伤到的容叙一愣,差点没接下去。
李导忍无可忍:“停!”
路识青心里一咯噔。
他第一次和容叙演对手戏,就吃NG了……
李导脾气一上来,连容叙都骂,更何况路识青。
“识青,你刚才那表情不像是见好久不见的哥哥,倒像是和情哥哥久别重逢破镜重圆,你害羞什么?!”
路识青:“……”
路识青脸腾地就红透了。
姓容的“情哥哥”在旁边随手握着刀甩了甩,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垂眼看向路识青。
当着整个剧组的人被这么说,路识青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就地埋了,脑袋上像是在咕嘟嘟冒白雾蒸汽,整个人都要烧熟了。
好在剧组的人都清楚李导的毒舌和口不择言的比喻,根本没往那里想。
一镜二次开始。
路识青强迫自己压下害臊,飞快调整好情绪入戏,终于没再出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