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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仗犬势(192)
作者:金角小虞 阅读记录
飞机上何已知和关子杨坐在一起,小明星全程都很安静,只有在起飞时冷不丁来了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都买一架飞机的机票挺好的,如果失事的话,所有人都一起死了,事后伤心的人就会少一点。”
这就是后来何已知做坠机噩梦的原因。
最先抵达法国的谢井克一行四人中,只有替补演员会说一点日常的法语,何已知让他们请个翻译,但谢井克很聪明,直接找了个巴黎国际高等戏剧学院读书的华裔学生当向导。
向导听到他们是自费来参加哈蒙尼欧戏剧节的很是感动,主动帮他们联系了当地学生剧组租设备和道具的地方,用自己的学生身份帮他们签了协议。
因此虽然这四个人都不会讲价,但还是拿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价格。
何已知坐了一整夜的大巴,在清晨抵达了小镇。
思来想去,自己搭舞台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
哈蒙尼欧的街头有很多这样的店铺,它们既是酒吧、咖啡厅、餐馆,也是经营小型演出的私人剧场。
PVC一边伸拦腰,一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朝何已知走来,抬起手懒洋洋地说了个:“哟。”
找不到剧场接收,就意味着他们只能在户外演出。
木工……
“在后面买包奶油的煎饼,”PVC指了指正从巷子口出来的山竹和侯灵秀,雁行在他们后面,还有拉风的五条狗,“雁行说,看你跟山竹他们之前被外国人吓得唯唯诺诺的样子,可能会需要帮助。所以早上颁奖完,我们就直接包了辆车开过来了。哎,这一路累死我了——”“你们在来的路上看到那些搭好的舞台了吗?”何已知问。
但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不会答应的,”替补演员告诉他,“他们是法国人。”
他还没来得及站定脚步欣赏大街小巷的戏剧海报,就猝不及防地得知了一个噩耗。
何已知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确实有一整套的木工工具,但他是用来做雕塑的,而且等他们到这时,戏剧节都已经开幕了。
葡萄酒杯结束的当天,何已知买了夜班的大巴先行离开,剩下四人和五条狗则在第二天的颁奖仪式结束之后,乘火车到哈蒙尼欧。
不是他刚刚想的人是谁?
因为这个时间,再想从网上或者其他城市找现成的舞台架子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能用镇子里能找到的材料。也就是最基础的木头。
何已知在国内时与其中的一家剧场取得了联系,剧场老板看了他们的排练录像后,答应让他们在戏剧节期间演出。
这是契诃夫的《海鸥》里,特里波列夫和妮娜初次见面时说的台词。
“看到了啊。”PVC抓了抓头发,“原来那些架子是舞台啊。”
何已知按照淑女版的“特里波列夫”的指引,在小镇的中心与谢井克他们会和。
这时距离戏剧节开幕只有两天,那些早早决定户外演出的剧组,都会提前更多时间过来踩点和搭建舞台。现在有的都已经开始了试演。而他们在最后只剩下48小时的时候,甚至连搭建用的材料都没有采购。
更要命的是,这两天还是周末。
他们根本找不到在这个时间仍然上班的建筑工人。
正在何已知后悔时,他忽然接到了山竹的电话,问他在哪。
他抬起头,蓦地看到一辆七座的面包车从狭窄的小路中挤着路边的石块缓缓驶出,接着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头发凌乱的犀利男子——
然而,老板似乎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了他们原本是主办方邀请参加“e In”环节的官方节目后来却被取消资格的消息,担心惹上麻烦,就在刚刚拒绝了他们的进入。
按照预定的计划,何已知他们本来应该团体赛一结束就离开勃艮第前往哈蒙尼欧,但因为临时参加葡萄酒杯,又耽误了两天时间。
何已知补充:“临时换到户外演的话,演员的表演也得调整,还要重新排练,他们没法参与搭舞台的工作。”
也就是说当下能干活的就只有他自己、谢井克加上舞台美术和造型师两个女孩。
剧作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突然意识到他真的来到了哈蒙尼欧。
“你怎么在这里?”何已知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有点怀疑这是在做梦,“其他人呢?”
“你能用木头搭出一样的吗?”
“我们能加钱让他们工作吗?”何已知问在国外生活过的替补演员。
这令整个剧组始料不及,何已知也来不及休息,就和谢井克还有会说法语的替补演员一起在镇里四处打听还有没有别的空闲剧场,但此时所有能演出的场所都全都被定完了。
舞台美术告诉他们:“舞台啊,说白了只是一个台子,只要垫高了能让下面的观众看到演员就行。不过也不能随便乱搭,否则如果演员走动时木材移位发出声音会严重影响演出效果。我们需要有木工电工经验的人。”
剧作家戴上框架眼镜,拦住一个抱着面包袋的中年女人,用前几天学会的简单法语询问她:“Bonjour,vous etes du coin?”(你好,你是本地人吗?)
他一下车就觉得头晕目眩。
回答哈蒙尼欧镇中心过后,何已知挂断电话。
女人听出了他拙劣的发音,笑着用英语回答:“你好,我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了。”
沿着铁轨可以欣赏到法国南部春天的景色——蓝色海岸的碧海蓝天,普罗旺斯的紫色薰衣草田,还有一望无际的金色向日葵——到达时正好赶上戏剧节开幕。
原本与他们约定好,让他们在自己经营的小剧场演出的老板反悔了。
在这之中唯一有锯木头经验的是谢井克小时候学过拉小提琴……但那显然不是现在他们需要的“锯木头”。
四人把道具和设备带到哈蒙尼欧,在镇上找到一家干净舒适的酒店入住,又在酒店附近租了一个练舞房,等演员一到,就开始正常排练。
“可以啊,这有什么难的?”PVC随意地回答。
何已知得救了。
山竹崩溃了。
他今天心情大好地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了一番。
本想着好不容易结束了全部比赛,可以摆脱束缚他的运动服运动鞋,换上他专程从国内带来的绣花小礼服,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高贵优雅的男模,在这个古色古香的法国小镇上展现自己的魅力,寻找一场异国他乡的浪漫邂逅——
结果他才刚一踏进镇中心,还没来得及戴上他精心挑选的小礼帽,向街头的法国美女投去迷人的微笑,就被一顶明黄色的安全头盔砸在了头上。
山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开始在PVC的指挥下,用精致的皮鞋踩着粗糙的木板,裹着一身木屑锯木头了。
侯灵秀也被发了一个电钻,负责在山竹据好的木头上面打钉子和铰链。
事后几个人对这次法国之行都没有留下什么美好印象的原因多半就在这里——
实在是太累了。
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欣赏风景,品尝美食,享受旅程。前半程在训练比赛,后半程在工地施工,全是体力活。还没有工资。
有时男孩们干累了想停下来偷个懒,结果抬头一看,两个加起来没有100公斤的女孩在那吭哧吭哧地铺二十几斤重的木板,饶是厚脸皮如山竹也不好意思磨蹭,只能赶紧把手上的木头锯完,转过去帮她们。
他们差什么材料和工具,雁行和谢井克就用面包车去买回来。
中途还有警察和戏剧节的负责人来找他们询问施工资质,以及一些提意见的居民和找茬的路人,都被雁行巧言令色地解决了。
晚上9点以后,街灯熄灭,他们只能自己打着灯干活,而且还得小心发出噪音扰民。
何已知一刻不停地在搭建场地和排练厅来回来去跑,在他和一些演员调整时,其他闲下来的演员也会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