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笙有些怔怔地看着他，半霎才道：“坐吧。”

林青雀坐下，两父子没什么可以聊的，甚至连一两声的虚情假意寒暄都没有，两人沉默地坐着，直到宋笙喝完一盏茶，林青雀才道：“爸，您想告诉我什么？”

宋笙将茶盏放到四方桌上，青瓷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垂下眼眸。

他的眼皮很薄，垂眸的瞬间青紫的静脉一清二楚，他像是思考，终于他抬头：“我知道您想查什么，你当真能承受知道一切后的真相吗？”

“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要知道，您就当做我这辈子命犯太极，活该受这一切。”林青雀勾唇轻笑一声，“我从未求过您什么，这一次就当我求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笙闭了闭眸子，灯光淬在他眼底，不知为何竟有几分泪目的感觉。

“还记得你小时候那个地下室吗？”

林青雀点了点头，那个地下室他无意中好奇在门口徘徊过，被alpha父亲林政呵斥过，他不会忘记父亲那天的暴怒和愤怒，就像是触之逆鳞一般。

小小的林青雀被自己父亲吓怕了，跑回房间，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那么生气，从此有一颗毒苹果在他心头种下，他好奇却又惧怕。

宋笙从口袋里掏出一只U盘，“它可以解除地下室的禁制，不过只有十分钟，地下室里有一切秘密的答案，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所有的答案......”

也会知道我为何从不亲近你。

但是这句话宋笙没说。

林青雀接过U盘，将它握在手心，站起身转头地时候又犹豫道：“谢谢，爸。”

宋笙听到这句话微楞，随即又起身上楼。

林青雀拿着U盘来到地下室门口，他看着那扇黑色的大门，仿佛即将摘取幼时的禁果，紧张得有些战栗，终于他有些颤抖的将U盘插入端口，门禁上传一大串数据，随着电子“滴”的一声，大门被打开。

那扇承载着童年噩梦与好奇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仿佛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

他推门进去，里面空间不大，但是里面的东西让林青雀有些震惊，冷冰冰的医疗器械，银白的柳叶刀，以及一张手术床。

很明显已经上了年份，而且已经被封禁很久，上面的积灰和老旧的机械型号都昭示着这些。

林青雀走过去，发现没什么信息，想转头时，突然看见发黄的白床单上有一滴深褐色的痕迹，那个样子很像是血迹滴落上去，而且也有些时日了，血迹早已氧化发黑。

这里动过手术？是父亲动的吗？

林青雀知道林政曾经是临床医生，并且在林家的私人医院工作过好几年，后来林家内乱之后接管整个集团。

他翻看旁边的活页夹，都是林氏集团早年的一些数据，集团内网都能查到，没什么价值。

林青雀搜罗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打算出去的时候，恍惚听到地下室门口传出动静，似乎是开锁的声音。

父亲回来了！

就在他无措的时候，他听到管家对林政焦急道：“老爷，夫人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果然林政犹豫了，随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林青雀松了一口气，躲在柜子后面，走出来的时候衣服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瓷瓶，他伸手打算扶，却不料瓷瓶并未掉落，紧接着身后传来机械拉锁的声音，他背后居然是一个暗门！

他走进去，里面赫然是一个档案室，他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那份档案粗略的浏览了一遍。

那是一份人体实验的档案，林青雀居然没有意外的感觉，在外面看到那张手术床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

时间紧迫他并未看完，就在把档案放回去的时候，一张加在档案中的相片掉落，他捡起看了一眼，觉得很眼熟却想不起来，直觉告诉他应该把那份档案看完。

他翻到最后一页，那是那场实验最后一个志愿者，她叫封......

林青雀一下子定住，她也姓封，这个姓不算多见，一瞬间他明白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那就是年轻时候的封奶奶！

他看到最后一行，赫然写着：实验者DNA断裂，实验失败。

林青雀想起封奶奶死后不正常的尸斑，所以这是后遗症吗？

他踉跄地后退一步，不慎碰倒一份文件，他捡起来，发现那份文件不同寻常，薄薄的几页，翻开，宋笙的名字清晰的写在上面，他往下翻看到自己的名字。

所以自己和爸爸都是父亲的试验品吗？

宋笙的实验结果下面标注着第二性别转化成功，林青雀像是窥见真相的冰山一角。

所以爸爸原本应该是个意气风发的alpha，却被父亲改造成Omega的，怪不得他不喜欢自己，怪不得他从不亲近自己。

林青雀翻看了所有档案，他抱着自己缓缓蹲下，他知道了所有真相，自己是试验品，爸爸是试验品，封奶奶是试验品，甚至连封邺也是。

那么封鹤呢？他算什么，两个试验品生下的小实验品？

他们还算人吗？

等到林青雀从混沌中清醒，林政已经走了，他失魂落魄地走出来，余光看到宋笙的衣摆，可是他已经无力去说什么。

出门的时候，大雨倾盆，雨势浩大，林青雀没有打伞径直走到雨中，管家看见了给他送去伞，被他拒绝了，他站在雨中许久，终于开上车离开。

另一边的封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从杞郁家回来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连大雨都浇灭不了他的热情，他幻想着下一次和林青雀告白，即便林青雀不接受也没关系，他会一直等，等着林青雀接受自己。

晚上的时候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林青雀但是林青雀没接，他还想再打的时候，封鹤打来了视频，一时间也忘了这件事。

封鹤打完电话，林泠和他聊了几句。

林泠穿了一身休闲的居家服，有一搭没一搭道：“你明后天应该有几个试戏，还有下个月xx奖的邀请你，我探过消息，最佳新人基本就是你了。”

封邺答应了她，走演员这条路，拍影片拿奖是必经之路。

“你知道吗，你的几部试戏都是林青雀介绍的。”林泠吃了一口青瓜狡黠道。

“啊——”封邺有些惊讶，片刻后的愣神后转变为掩饰不住的欢喜。

“他今天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问小鸟怎么样。”

封邺眨巴眼睛，很矜持的“哦”了一声。

但是在挂了电话之后，抱着抱枕在沙发上翻滚扭动，就像一条兴奋的哈士奇。

林青雀给我介绍戏，还关心小鸟，他是喜欢我的吧？

他就是喜欢我，只不过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封邺仿佛更有底气了，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蛄蛹。

第41章

一起进去试镜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上次在杞郁家遇到的苑博远，封邺听林青雀说过，他明明是个歌手怎么也来演戏，是这年头歌手不好做了？

杞郁今天穿着一件黑色T恤，在阳光下，衬得皮肤通透如玉，有一种瓷感的冷。

他和副导演不知道说些什么，掩面而笑，见到两人进来，笑容淡下去，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就这一段，你们谁先来？”

仿佛一个不是他开后门，另一个从未与他有过关系。

苑博远显然跃跃欲试，如同公孔雀开屏求偶，第一个上去。这是一段情绪陡然爆发的戏。

这部片子讲的是一个婴孩从小被父母丢弃，被刚失去孩子的母狼捡走养大，母狼被偷猎者杀死，狼孩被救走，多年后报仇的故事。

而试的这段戏，正是狼孩亲眼看着母狼被□□打死。

苑博远上去就对着空气中不存在的母狼伤心嚎叫，硬是挤不出半滴泪，最后觉得实在不行伸出舌头在眼角点了两滴唾沫，转过头憨憨地朝杞郁笑。

杞郁面无表情道：“下一个。”

封邺跪在地上极度惊恐地看着一个方向，那是无实物的母狼存在的地方，突然，他的瞳孔紧缩，从喉咙里传出嘶哑的哀嚎，却又被他死死捂住，只听得见怪异扭曲短促的一声，他保持着这个动作，浑身肌肉紧绷，不知过了多久，又缓缓放松，他呜咽着四肢着地爬过去，眼中闪烁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