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头一天晚上，宁虚留在医院睡的。

他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臂枕在脑后。

他和刘奕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待在一起过了。

夜很静，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手术在即，只要自己的骨髓成功移植到刘奕珉身上，那他就不会死了。

也不会再受折磨。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安心。

黑暗中，一抹瘦瘦高高的身摸索过来。

宁虚默默合上了眼。

想看看刘奕珉大半夜不睡觉要干嘛。

刘奕珉在他身前蹲下，宁虚感觉到这人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

紧接着手掌一热，刘奕珉把他的手捂在了怀里。

“宁宁，谢谢你。”

宁虚喉结微微滑了一下。

他曲起双腿，侧身将脸对着沙发靠背。

刘奕珉的低沉的声音传来：“宁宁，睡沙发很难受是不是。”

“真想抱着你去床上睡，但是我现在没力气了。”

宁虚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失落。

“不过没事，我好了以后肯定会天天健身，尽快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宁虚抿着唇轻轻地笑了下。

刘奕珉继续说：“你不会嫌弃我的吧......”

身后的人停顿了很久，宁虚以为他已经离开，随即慢慢转过身来。

没想到刘奕珉还没离开，他坐在沙发前，手指捏着宁虚身上盖着的毛毯。

夜很黑，宁虚悄悄睁开了眼。

刘奕珉的声音带着温柔，在暧昧的夜光下低低地喊他：“老婆.......我好想你。”

第98章 手术

他好久没听见刘奕珉这么叫过他了。

一滴眼泪砸下来，宁虚在黑暗中看见了刘奕珉在哭。

他伸出手，将他的泪擦掉。

“我也是，很想你。”

刘奕珉俯下身将他抱住，头埋在宁虚的肩窝。

宁虚问他：“当初和我分手，不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害怕我会离开你。”

刘奕珉抬起脸望着他：“不是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那时候，刚刚发病，急性白血病。”

他嗓音哽住：“我太胆小了，我很怕死，更怕你难过......”

宁虚笑道：“胆小鬼。”

刘奕珉说：“是，我是胆小鬼。”

沉默了一会儿，宁虚说：“其实，你说你和霍纯星在一起的时候，我很伤心，还把霍哥牵扯进来。”

“我以后亲自跟他道歉。”

宁虚吻上他的额头，然后把自己的额头和他抵在一起。

宁虚声音很轻，也很坚定：“你要是死了，我跟你一起死，你再也别想推开我。”

刘奕珉的嗓子堵得厉害，指尖颤抖着将人抱住。

回应的话音鼻音很重：“好。”

*

窗外透出一丝天光，约莫是早上七点。

昨晚是宁虚把人抱到床上的。

怀里的人往他胸口蹭了一下，刘奕珉调整了一下姿势，转身把宁虚搂得更紧。

被子里暖烘烘的，两个人好几个月没睡在一起了，宁虚昨晚睡得格外安稳。

刘俊敲门推开，看到拥在床上的两人也没说话，把早餐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宁虚浅眠，门关上的时候他就醒了。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掀开来，他嘟囔着说：“几点了？”

刘奕珉吻了他的额头：“才七点，再睡会儿吧。”

宁虚抬起头来，温软的嘴唇碰了一下他的下巴：“不睡了。”

两人一起也没再赖床，从床上起来。

站在镜子面前一起刷牙。

宁虚侧仰着头，看到刘奕珉上下滑动的喉结。

脖颈处的青筋看起来很脆弱。

仰头咕噜几下，嘴里的水被吐出去。

吃完早餐，小王医生就推门进来。

“你们准备好了吗？”

宁虚擦了嘴，站起身。

眼神一片清明。

“当然，走吧。”

刘奕珉拉住他的手腕，眼神透露了他的担心。

宁虚拍了拍他的手，说：“别担心，你好好听医生的。”

手术门口，路宁和霍脩竹等在那儿。

宁虚打了麻药，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在想自己求的平安符有没有放进刘奕珉口袋里。

应该是放了。

骨髓采集针又粗又长，宁虚脆弱的脊背暴露在无影灯下，他侧着身，小王医生戴着口罩，拿起采集针开始采集。

采集过程很顺利，采集的创口并不大，已经被处理好了。

针眼顺着脊背下延，宁虚被送出手术室，和刘奕珉的床擦着过去。

受髓者不需要麻醉，他躺在床上侧着脸，看见宁虚静静躺在那儿。

也不知道他刚刚疼不疼。

路宁一路跟着宁虚进了病房，守在他身边。

手术室门口，刘家人等候在那儿。

刘俊搀扶着刘国强，老管家双手合十，仰着头虔诚地膜拜。

一个小时后，手术灯熄灭，大门大开。

小王医生的助手推门走出来，扯下口罩宣布：“手术很成功。”

等待在门口的刘家人都喜极而泣，刘奕珉紧接着被推出来。

他还很虚弱，仰头看见自己的亲人朋友都洒了眼泪。

扯着苍白的嘴唇朝他们笑了笑。

他现在很想看看他的宝贝。

给了他第二条生命的人。

路宁在床前托着腮问霍脩竹：“宁宁怎么还没醒来啊？”

“医生说了大概要一两个小时，每个人情况不一样。”

路宁点点头。

霍脩竹帮他把肩膀处滑落下来的衣服披好：“崽崽，冷不冷，饿了吗？”

路宁摇晃着脑袋：“不冷，今天都出太阳了。也不饿，今天早上你喂我喝了两碗粥，还有一杯牛奶。”

走廊响起手术床滚动的声音，两个人扭头看过去。

路宁站起来，被霍脩竹牵着手走过去。

他跟刘国强打了声招呼：“刘爷爷。”

刘国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扶着床边道：“手术成功。”

“太好了，太好了。”

霍脩竹也笑了起来。

308的窗帘一早就被拉开。

此时阳光毫无阻挡地直射进来，两张病床床尾相互碰撞。

刘奕珉半靠在刘俊怀里，阳光将他的瞳孔染成金色。

宁虚安安静静地躺在另一头，他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刘奕珉真想抱着亲一口。

此时，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宁虚的睡颜。

刘俊将两张床并排放好，刘奕珉把手伸出来，去牵宁虚放在被子上的手。

两个人都需要静养，其他人识趣地都离开了。

刘奕珉阖上双眼，带着微笑陷入睡眠。

病房门口，路宁环抱着霍脩竹的腰。

“太好了，谁都不会离开。”

“是啊，真好。”

凌峰把午餐带来了，路宁含着筷子问他：“凌峰哥，你追到柏医生了吗？”

餐桌上另外两个男人同时呛了一口饭。

路宁乖巧把水递过去，顺道在自己男朋友背上拍了拍。

霍脩竹眼神扫射，有些难以置信：“你喜欢柏川？”

凌峰靠着椅背，倒是坦然：“是啊。”

路宁问：“那你跟柏医生到哪一步了？”

凌峰有些头疼。

他也没追过人啊，只能上赶着往人跟前凑。

刷刷存在感。

可是柏川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他捅了捅霍脩竹的手臂。

“你和柏川是旧相识了，跟我说说他的事呗。”

霍脩竹歪着脑袋，把路宁盘子里的辣椒段挑出来。

语气淡淡地说道：

“我和柏川在我刚被霍丘决领养的时候就认识了，柏家你知道的吧，在十年前全家移民M国，霍丘决基地也在M国，”

“柏家是医学世家，和霍丘决的基地有很多年的密切合作。他从小就跟着他舅舅来过很多次基地。”

“我在一次野外训练认识了他，他被柏家丢进我们的训练场，那时候我才十二岁，他十六岁......有一次，我被枪弹击中后，是他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