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黑羊(64)
作者:天良永动机 阅读记录
明月锋抿出一个不带情绪的微笑,说:“再见。”他关门离开,踩着台阶咚咚咚下楼,似乎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需要处理。
“明老板,好久不见。”赖祥云坐在独立办公室中央,真皮座椅、红木办公桌、铸金摆件,右手边摆放一个两米宽的大鱼缸,里面一条金龙鱼缓缓游曳。
“你这什么审美。”明月锋从踏进赖祥云的办公室开始,眼睛生疼,黑红金白四色混杂,像是千禧年煤老板的装修风格。
“我特地找人算了风水。”赖祥云说,“八方来财的布局,你不懂。”
“我是不懂,那你去找风水先生合伙赚钱。”明月锋坐在真皮沙发上,倒像个客人。
“那哪儿行,你是我的财神爷。”赖祥云笑着捧他,“什么风把你刮回国了?”
“我听说白棉要辞职。”明月锋说,“你怎么看?”
“辞就辞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赖祥云说,“你不在国内,不知道情况。她们这群老员工,仗着资历深,远不如新员工听话。”
“听话?”明月锋听不得这两个字,让他想起高中时期那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恶心班主任,“赚钱不就得了,为什么一定要听话?”
“月锋,我一个人管七十多个人,人人跟我唱反调,我还怎么管。”赖祥云说,“我是老板,不是老师,累死我算了。”
“你说的没问题,但我想知道,白棉和你唱的什么反调?”明月锋问。
“服装风格啊、照片构图啊、化妆打光之类的。”赖祥云叫苦连天,“我一个人在国内,很累的。”
“这些细节问题,你让白棉自己拿主意不就好了。”明月锋说,“我相信她的判断。”他看向赖祥云,觉得问题不会如此浮于表面,于是说,“我这次回来,打算和初创团队聚个餐,谈谈未来的发展道路,再带几个设计师去米兰参加比赛。”
“好啊。”赖祥云说,“我找行政安排一下。”
“不必找行政,我私下联系。”明月锋说,“你太忙了,不给你增加负担。”
“防着我啊?”赖祥云半开玩笑半试探。
“哪能啊,私下邀请,又不是私下聚餐,你是团队的001号员工,防着你干什么。”明月锋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没有你就没有雾哀。”
赖祥云被哄得格外舒服,他说:“别别别,明老板才是雾哀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求一波海星
第66章 初心(二)
“学姐,好久不见。”明月锋将一杯厚乳咖啡推到韩芸青面前,温和地微笑,“我毕业后远赴欧洲,开辟新的珠宝业务线,将国内这摊事丢给你们,实在不好意思,辛苦了。”
“不必道歉,老板你也是分身乏术。”韩芸青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拢住咖啡杯,“国内雾哀已经有了一些根基,发展得还不错。”
“真的不错吗?”明月锋问,他开门见山,“既然不错,学姐为什么想着找下家呢?”
“啊……”韩芸青抿一口咖啡,吞吞吐吐道,“是个人原因。”
“我们不止是同事,芸青姐,我们也是朋友。”明月锋打感情牌,“作为朋友,你可否提点我一下,雾哀哪里做的不好,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督促祥云改正。”
“不是雾哀做的不好。”韩芸青说,她与明月锋对视,坦荡而直率,“既然你说我们是朋友,那我就直说了,我认为赖祥云不尊重设计。”
“愿闻其详。”明月锋说。
“你最开始打出的名头是‘雾哀独立品牌’,独立、原创的设计,是品牌的初心。”韩芸青说,“现在的路子,倒有些走偏了。”
“时至今日,雾哀仅发展了三年时间,根基尚浅,赖祥云就想着做贴牌,搞加盟,为短期利益损害品牌声誉。”韩芸青说,“我不能接受我辛苦奋斗出来的果实变成下一个南极人、恒源祥。”
“贴牌?”明月锋愣了一下,“他没跟我说过这个想法。”
“他私下联系了几家工厂,打算把品牌授权出去。”韩芸青毫不客气地嘲讽,“你常驻欧洲,等你反应过来,雾哀都破产清算了。”
明月锋被韩芸青说得无言以对,他沉吟片刻,说:“如果我要你做雾哀的总经理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韩芸青没明白明月锋的意图,“我只是个设计师,担不起左右公司战略的大任。”
“我无人可用。”明月锋苦笑,“白棉向我辞职,说公司里几乎全是赖祥云的人,交情深的老员工走的走,散的散。若不是白棉心肠好,念旧情,提点我几句,我还在欧洲做珠宝呢。”
“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一个事情,但一直没寻到机会。”韩芸青说,“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做珠宝,而不是留在国内把女装这一块业务夯实?”
“我太心急了。”明月锋叹气,“主要是个人原因。”他迫切想要去父母想去的地方,他想去米兰办秀场,站在父母终生未到达的土地,实现父母奋斗终生的梦想,想逃开该死的心动,躲避发小混乱无章、愈演愈烈的追求,想成为一个名利双收、纯洁无垢的成功人士。
得知父母双亡消息的那天他没有哭,他站在公园假山山顶的凉亭眺望夕阳,年少的他不懂悲恸至深是麻木,误以为天生凉薄。然而噩耗仿佛链动式悲剧,环环相扣,连绵不绝,将他的后半生变成一出竭力论证成功为何物的悲惨剧目。
自此他不是明月锋,他是明室辉和林子琳的儿子,他要用自己的全部力量证明父母存世的痕迹。
于是他选择服装设计作为创业的起点,以米兰秀场为事业巅峰,父母的事业由他延续。他选择传播学,目的是让父母声名远播,他无数次幻想如果他们活到现在,他有一个完整、圆满、富裕的家庭,何须委屈自己将细微的好感埋入心底,对印寒的追求视而不见。
可惜他是被楚悠和印诚久养大的,他不得不这么做。
雾哀是跳板,他的目标是米兰。
“学姐,在你离开之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情。”明月锋说,“跟我去参加米兰的设计师节。”
“米兰?”韩芸青险些稳不住表情,“你是说真的吗?”
“我拿到了入场券。”明月锋说,“或许这一趟旅程,会让你改变想法。”
“或许吧,我不知道。”韩芸青软下口气,“谢谢你。”
“不用谢,即使你执意要走,参加设计师节这一条,放在简历上,也是非常强硬的背书了。”明月锋说。
“明老板,你是个做生意的料子。”韩芸青说,“如果再稳扎稳打一点就好了。”
“如果时间倒流,让我重新选择合作伙伴,我大概还是会选择祥云。”明月锋说,“他所提供的资源都是那时候的我急需的。”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我理解。”韩芸青说,“希望未来合作愉快。”
明月锋伸出右手,与她交握。
“印寒,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们吃饭。”王岳扬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坐下,一拍桌子,“我就知道明月锋那小子不靠谱。”
“他忙。”印寒替明月锋找补,他递过菜单,“想吃什么,我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王岳扬说,“小炒黄牛肉,臭豆腐,再加个干锅牛蛙。”他顺手把菜单递给身旁默不作声的柳美郴,“柳大小姐想吃什么?”
“清炒笋尖。”柳美郴说,她出落得愈加漂亮,与初中时那个敏感又骄傲的女孩判若两人。在座的三人里,印寒和王岳扬继续进修,就读硕士研究生,柳美郴本科毕业便进入职场,经由社会打磨锤炼,气质成熟,为人处世有了长足进步。
“最近怎么样啊?”王岳扬问,“听说柳大小姐没去航空研究所?”
“嗯,我在咨询机构。”柳美郴说,“乙方,做一些社会研究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