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的第一反应是：真好，温岁礼还活着。

比起知道温岁礼的下落，李令更开心的事温岁礼还活着。

没有任何消息的那两年，李令无数次做噩梦，他害怕温岁礼一个人远赴他乡，会做出什么傻事，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他怕他自己听到关于温岁礼的噩耗，更怕听不到温岁礼的任何消息。

现在他知道温岁礼还活着，这让他一直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下。

此后的每一年温岁礼都会给江司予发新春祝福，至少让李令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某个他不知名的角落温岁礼过得很好。

"我很好。"温岁礼看着李令，他的眼神一如十年前，那么坚定。

李令知道的，温岁礼远比他想得坚强。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分别没有前兆，只是在那么平常的一天，而相遇也是。

"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吗？"李令这十年变了很多，原本乖戾的性格变得温润，代表他张杨热烈的金色头发换回了黑色，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成熟稳重。

温岁礼理智上告诫自己不能答应李令，可他的嘴唇早已不受控制得说出了"可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无法拒绝李令的要求。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愣了愣。

李令率先反应过来，他有些慌乱得摸了摸鼻子，说道："那我们走吧，车停在停车场。"

温岁礼没有说话，他只是点了点头，一如以前。

不长不短的一段距离，李令感觉自己的仿佛踩在棉花之上，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他余光望向与自己并肩前行的温岁礼，他随风飘扬的头发看起来还是那么柔软，上扬的眼角，挺翘的鼻梁，泛红的薄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察觉到李令的视线，温岁礼侧过头望向李令。

李令笑了笑："没什么，我想看看你。"

温岁礼显然也没想到李令竟然会这么直白，他低下头，问出了困扰自己十年的问题："你想我吗？"

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温岁礼都觉得十分好笑，离开了十年，还指望别人想着自己，他在做什么白日梦。

再说他跟李令又没什么关系。

温岁礼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这个资格去问。

大抵是今日昏了头，才会口无遮拦得问出这个令人难堪的问题。

李令停下了脚步，他叫了一声温岁礼的名字，他的温岁礼向来是内敛而含蓄，能让温岁礼说出这么直白的问题，可见他多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十年，煎熬的何止一人。

温岁礼余光看到他身旁的李令停下了，于是他也停下了脚步。

"温岁礼。"

温岁礼抬起头看着李令，此刻他的目光是那么温柔而坚定。

"我很想你。"

第74章 故地（三）

"上车吧。"李令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邀请温岁礼上车。

温岁礼看了一眼李令，李令捕捉到温岁礼的目光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车内的气氛有些奇怪，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或者更正确地来说是两个人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李令和温岁礼两个人不约而同得开口。

"你先说。"接着又是无比默契得同时开口道。

短暂的沉默之后，李令率先问道："这些年有人陪在你身边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李令的目光一直落在车窗之上，他不敢去看温岁礼，其实他明白他是不想听到与自己内心想的那个不同的答案。

李令希望有人能陪在温岁礼身边，至少能在他难受的时候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让温岁礼不至于那么寂寞，可他又自私得想，如果那个人不是自己就不行。

"没有。"温岁礼几乎是下一秒就给出了答案。

李令又开心又难过，开心的事温岁礼至今没有接受其他人，难过的是这十年他竟然一个人走了过来。

"那么你呢？"温岁礼的目光落在李令身上，他也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尽管这更像自虐。

他的李令是天之骄子，张扬热烈，无论在哪儿都是目光注视的焦点，他身边从来都不缺爱慕者和追随者。

"没有。"

当李令回答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两个人内心都颤抖了一下。

十年了，两个人到底在等谁呢。

答案呼之欲出。

温岁礼看着周围的场景渐渐变得熟悉起来，这是市中心的直斜长廊，是一条长约三百米的步行街。

之前模糊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有些事情温岁礼都不太记得了，没想到李令竟然还记得，这是李令第一次带温岁礼出来吃饭的地方。

"也是奇怪，明明当年我们都有在一起六个月，可关于我们共同走过的地方却是屈指可数。"李令直到温岁礼走后，他才发现关于他们共同制造的回忆真是少之又少。

是啊。温岁礼下意识得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他抬眸望着李令，关于你，我甚至只拥有一张偷偷拍下的照片。

面馆的装修已经有些老旧了，墙面贴着的墙纸微微有些泛黄，当年还是老当益壮的老板现在双鬓也已经泛白，只是那声音依旧洪亮。

"两位先生吃点什么？"

温岁礼瞧着桌上的菜单，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其中一个："浓汤猪软骨拉面吧。"

李令的视线一直落在温岁礼身上，看都没有看那所谓的菜单一眼，回答道："一样。"

"好嘞，两位先生里面坐。"

现在还不是晚餐高峰期，店里只有他们两位顾客，显得空荡荡的。

"你这次打算呆多久？"李令开口问道，其实是无论这次温岁礼要去哪里，他都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我……打算在落江大学任职。"温岁礼说到这里，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温岁礼治疗了十年，最终他还是选择回到了与李令相遇的地方，因为他想见李令。

在S国飞往国内三十个小时的长途飞机途中，温岁礼想的是他只要见到李令一面就好，可临了他又想要是能多见几面就更好了，果然面对喜欢的人，人都是贪心的，现在等他见到了李令，他想要是能每天见面就好了。

温岁礼从没想过自己能呆在李令身边，他只要能看到李令就满足了。

可温岁礼没想到，李令竟然在等他。

"是为了我吗？"

温岁礼不否认得点了点头。

此时热腾腾的面上桌了，热气模糊了两个人的视线，不过两个人知道他们的未来已经在此刻渐渐清晰了。

"温岁礼，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李令一脸严肃得看着温岁礼，过去的记忆就让它过去，希望接下来关于我们的回忆都是幸福快乐的。

温岁礼点了点头，他没想到李令会为了他重新开始。

"你好，我是温岁礼。"

"你好，我是李令。"

一切都如刚刚开始一般，只是这故事的开头他们竟然花了十年。

李令知道，温岁礼能重新来到他身边吃了他根本无法想象的苦，再次相遇，他一定会好好珍惜。

原本被李令嗤之以鼻的情侣散步现在他倒是忍不住享受起来，他跟温岁礼肩并肩走在两边布满树木鲜花的林荫小道上，看着夕阳渐渐将天空染成了红色，时光就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我能送你回家吗？"李令看了眼手表，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一下子仿佛变得飞快，他都还没有看够温岁礼，就要跟他分别。

"我暂时住在酒店。"

李令震惊得瞳孔微张，原来……

"其实你这次回来只是为了来见我是吗？如果没有见到我，你是不是就打算离开了？"李令抓着温岁礼的肩膀，因为焦急想要知道答案抓着温岁礼的手不自觉用了一些力。

怪不得温岁礼刚刚说的是"打算在落江大学就职"，现在他又说住在酒店，说明他在遇见自己之前根本就没打算在落江市久留，他是为了自己才有了呆在落江市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