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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构幻想(6)
作者:梅雨季 阅读记录
“没关系。”池洲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
池洲拿着向谚安葬的地址,一个人打车去了墓园。
出租车在墓园旁的小路口停下,池洲在墓园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花。
买花是向谚擅长的事情,他不太会挑,花了很长时间才选到一束差强人意的白玫瑰。
他抱着包好的白玫瑰找到刻着向谚名字的墓碑时,一袭黑衣的中年女人站在墓碑前,低头默默注视着上面的照片。
池洲走上前礼貌地打了招呼:“阿姨好。”
女人自上而下地打量着池洲,语气淡淡道:“出院了。”
“嗯。”池洲将手里的花放到向谚的墓碑前,被人仔细擦拭的石砖清晰地照出了玫瑰的倒影。
即使是高中同桌时期,池洲也不常和向谚的父母见面,只在家长会匆匆打过招呼。
从高中到工作,在池洲的印象里,向谚的母亲是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对向谚很严厉,妆容精致的脸上很少有笑容。
站在儿子的墓碑前,一贯强势的母亲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抱歉最近一直忙着处理小谚的事情,没有时间去看你,身体好些了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被秋日的风吹散,听起来很虚弱。
“没关系,已经好多了。”池洲低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黑白的色调比手机上的合照黯淡了许多,照片上的人却笑容依旧温和。
他用力眨了眨眼,浸湿的睫毛颤了颤,轻声对身旁的长辈说:“请节哀。”
她愣了一会,眼眶迅速泛起红,压着喉咙里的颤抖说:“你也是。”
*
秋后的风萧瑟刺骨,花束的包装纸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墓园里只有零星几个前来祭拜的人。
池洲陪向谚的母亲安静地站了一会,听她说着向谚小时候的事情。
“……他是很乖的,也很要强,我和他爸爸都没想到他会不要家里一分钱也要和你在一起。”
“但是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只是我们做长辈的放不下面子。”
她仰头抹去眼角的泪水,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透明的袋子递递给池洲,“这是在现场找到的。”
事故的原因已经调查清楚,是货车上用固定货物的绳索突然断裂,严重超载的货物倾倒导致的失控。
在货车撞来的瞬间,向谚朝右打了方向盘,他所坐的驾驶座遭到了剧烈的撞击,车门完全变形,零件散落一地,送回来的遗物只有一个染血的平安符。
车祸遗留的物品本该交给池洲,但他意外失去了记忆,后续的事情都由向谚的父母操办,这个平安符也就交到了他们手里。
“谢谢您。”池洲接过平安符,将它小心地放进外套内衬的口袋里。
这是他今年过年时和向谚一起去庙里求的,原听说是很灵验的。
池洲按着贴在心口的平安符,向长辈告别:“我该回去了,下次再去拜访您和叔叔。”
他将玫瑰花束留在向谚的墓碑前,踩着青石砖一阶一阶地往下走。
“小洲!”向谚的母亲突然叫住他,“小谚的东西是不是都在你那?”
池洲点了点头,又说:“我还没有回去。”
“等你回去了,可不可以给我一些小谚的照片?”向谚的母亲犹豫着开口,“那是你们一起买的房子,我也不好意思自己过去。”
“……拜托你了。”总是很强势的长辈露出了脆弱的表情,似乎在担心池洲会拒绝自己。
向谚和父母坦白恋情后就很少回家了,偶尔见面也总是不欢而散,这些年他和池洲去过很多地方,留下了很多照片,和父母的合照却还停留在初上大学那一年。
现在他的母亲想要一个念想,池洲不是小气的人,也做不到拒绝,“我回去整理好了拿给您。”
女人欣慰地笑起来,没有维持太久,又掩面哽咽地说着“对不起”。
第8章 家
池洲在墓园外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决定回一趟自己和向谚的家。
那是他们去年一起买的公寓,不算大的二层复式,距离池洲上班的公司很近,步行只需要十分钟,从墓园过去却要整整两个小时。
出租车从红绿灯下疾驰而过,池洲把车窗开得很大,冷风呼呼地刮在脸上,吹得他头脑发胀。
直到下了车,池洲才想起自己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但公寓的门是指纹锁,不需要钥匙。
他把手指贴在感应器上,将近一个月没有转动过的锁舌发出沉闷的声音。
“欢迎回家。”
机械的电子提示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池洲站在玄关,看到了放在鞋柜上的插着玫瑰的花瓶。
玫瑰已经枯萎,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散发着干花特有的味道,池洲碰了一下,干枯的花束发出簌簌的声音。
那天早晨去上班以前,向谚还在问他要不要买一束新的回来。
“都行,你挑吧。”池洲记得自己这样回答。
向谚笑着应下,又和他商量晚上去看乐队演出前要吃什么。
吃了西餐,不太好吃,向谚说下次不去了。
下次。
厨房的地上放着还没开封的咖啡豆,一起旅游时随手买的、被向谚嫌弃“好丑”的冰箱贴下压着下次去超市采购的清单。
池洲揭下那张清单,指尖滑过黑色的墨痕,摩挲着上面不属于自己的字迹。
速冻水饺、牛排、套……向谚把清单列得详细,因为他总是记不住家里缺了什么,每次到了超市才抱着手机翻过去的聊天记录。
池洲将那张清单塞进口袋,和平安符放在一起,打开了冰箱。
冰箱里冻着半瓶桂花蜜,是刚开春那个月向谚心血来潮给自己调酒时买的,放了几个月,早过了保质期。
池洲摸着桂花蜜冰凉的瓶子,在手心里转了一圈,又将它放了回去。
他走出厨房,横在客厅和厨房之间的水吧台上放着一台咖啡机,立在咖啡机后的软木板上钉满了照片。
有他们毕业旅行去盐湖的照片,向谚站在倒映着天空的澄澈湖水中,在喧嚣潮湿的风里对他说“我爱你”,也有在露营地里,向谚坐在绚烂的篝火旁,低头为他剥地瓜的照片。
照片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模糊了向谚的轮廓,像极了池洲每天醒来睡眼惺忪时看到的样子。
“我做好早饭了,起来吃吧。”
不用出差的时候,向谚每天早晨都会在这里做好咖啡,把池洲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一起吃早饭。
池洲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一起熬夜加班、一起厮混放纵,向谚总是最先起床的那一个。
*
秋季的余晖透过窗户落了进来,水吧被阳光照得很温馨,池洲摘下向谚捧着鲜花的毕业照,仔细擦去浮在向谚脸上的尘埃。
他带着那张照片踏上通向二楼的台阶,二层的复式空间有限,向谚把书房放在二楼,和卧室正对着,美其名曰“忙完能直接睡觉”。
池洲最开始也享受到了这份便捷,在书房合上电脑,走几步就能倒进柔软的被窝。
但没过多久,他发现这更方便向谚欺负自己。
“好累。”
向谚倒在办公椅上,哄骗心软想安慰他的池洲过来,抱到怀里索吻,再从书房转移到卧室。
第二天池洲扶着腰爬下床,暗下决心不再上当,可每每看到向谚眉眼间的疲惫,他都忍不住心软。
后来他们不在执着于身体上的深入,午夜荒诞的疯狂变成裹在被子里接吻,在夜深人静时相拥而眠。
向谚的手很烫,池洲摸着被他按过的地方,视线落在书房的办公椅上,又想起向谚在这里加班忙碌的样子。
刚刚升上大四那年,向谚和父母坦白了恋情,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对。
那时他的公司正在起步阶段,父亲一气之下收回了启动资金,毫不犹豫地斩断与向谚之间的一切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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