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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构幻想(4)

作者:梅雨季 阅读记录


*

郊外的夜空晴朗无云,能看见市区里看不到的景色,池洲拖着椅子挪到向谚身边,两个人肩抵着肩坐着,一起仰头数星星。

他不太熟练地辨认着天上的星座,远处平静的湖面突然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岸边传来一声声惊呼。

“下次再一起去露营吧。”池洲拍了拍向谚的手臂,“就我们两个。”

向谚牵起嘴角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正在岸边围观的妹妹忽然叫了一声:“哥你快来看!爸爸钓到鱼了!”

池洲披着毯子站起身,“我过去一下。”

向谚点头:“嗯。”

池洲朝湖岸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向谚。

露营地的篝火烧得很旺,火光把向谚原本凌厉的面容照得柔和,恰似他们第一次露营时。

那一刻,池洲觉得向谚是真实存在的,不是那个从梦境中走出的虚影,不会突然消失,突然离他而去。

可向谚本来就是活生生的人,池洲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问向谚:“等我回来,你还会在这吗?”

向谚仰起头,被火焰照亮的眼睛里倒映着池洲的样子。

“会。”他说。

岸边的声音越发喧闹,池洲的父亲刚钓到一条将近五斤的大鱼,正高兴地向同事炫耀。

妹妹举着手机在拍照,夸张地向晚来的池洲描述父亲与大鱼拉扯的过程。

池洲捧场地夸了几句,等他再回头时,向谚已经不在那儿了。

篝火安静地燃烧,炉边的座椅空无一人。

第5章 日出

秋季的森林夜晚很安静,听不到盛夏的虫鸣和蛙声,湖水平静的流动,到破晓时分,帐篷外才隐隐约约响起了几声鸟鸣。

池洲醒得很早,躺在另一边的父亲还在小声打着呼噜,他披了件外套,轻手轻脚出了帐篷,独自一人沿着湖边的小路漫步。

清晨的湖畔雾气弥漫,远处透进一团橘色的火光,池洲跟着那团火光,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片水杉林。

水杉林生得茂盛,在薄雾里依旧红得灼目,却没有树下那人吸引池洲的目光。

向谚站在树下,抚摸着池洲前一天触碰过的地方。

池洲走到他身边,脚下的枯叶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向谚回过头,瞧见他后脑勺翘起的发梢,伸手往下压了压。

沾了露水的发尾不服气地垂下,池洲摸了摸脑袋,揉乱了潮湿的发梢,掌心里一片湿润。

他蹭掉掌心的露水,望着向谚那双深色的眼睛问道:“昨天怎么走了?”

“临时有点事情。”向谚好脾气地道歉,“对不起。”

池洲没有生气,但很受用,“后天我要去医院复查,你会陪我去吗?”

向谚很浅地笑了笑,说:“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的。”

远处的天空隐隐透出一抹白,水杉林旁的小木屋点着灯,影影绰绰的光照在了并肩前行的两人身上。

池洲踩着被湖水浸湿的碎石,和向谚慢慢朝水杉林的另一侧走去。

在水杉林裂开的缺口处,一轮红日从湖中缓缓升起,浓烈而滚烫的光芒洒在湖畔,白鹭低空掠过,湖水潋潋,水杉林的倒影泛起涟漪,像在水中燃烧的篝火,秾艳的树叶和初升的朝阳交织在一起。

“我们去看日出吧。”

向谚伏在池洲的耳边喘息,接了几个很短的吻后抱着他离开温暖的被窝,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穿上,仓促又干脆地出门。

他们在午夜时分驱车离开沉睡的都市,沿着环海公路一路往东,海浪涌动的声音越来越强烈,池洲打开车窗,冰凉的海风从耳旁吹过。

深夜的大海幽暗而深邃,汹涌的海水撞在嶙峋的礁石上,溅起雪白的浪花,向谚拉着他的手,在悬壁之下无人的海滩等待一场只属于两个人的日出。

日出弥漫,海水绯红,向谚的身上笼着一层金色的光芒,在呼啸的风里大声喊着池洲的名字。

池洲听见了喧嚣的海浪,听见了凛冽的海风,还有向谚亲吻他的声音。

原来人的心跳是如此的强烈。

湖畔的微风从脸颊拂过,吹散了耳畔回荡的心跳声,池洲唤了一声“向谚”,拉住身旁那人的衣袖。

“我们一起看过日出。”他说,“在海边。”

向谚难得沉默了很久,问他:“只有海边吗?”

不只是海边,从酷夏到寒冬,窝在出租屋里通宵加班后的清晨,池洲和向谚看过许多次日出,不如海边那般震撼,阳光是温和的浅金色,照在身上却有彼此的体温。

湖畔的日出升上高空,坠在水杉林的枝头,栖息在树梢上的白鹭振翅而飞,从红日的边缘掠过。

池洲勾住向谚的脖子,仰头和他接吻。

向谚的嘴唇很凉,沾着清晨的露水,池洲忽然有些难过。

一个浅尝而止的吻结束,向谚环住池洲的腰,靠在他的肩上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回去吧。”

*

池洲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向谚站在水杉树下目送他。

清晨的阳光穿过未散的薄雾,一道道光束落在向谚的身后,池洲远远地回头,有些看不清他的模样了。

湖水轻轻拍打岸边的碎石,身后的水杉林沙沙作响,池洲回到露营地和刚刚起床的妹妹打了个照面。

“哥,你醒得好早。”妹妹揉着眼睛,声音困顿含糊,“又去散步了吗?”

“在附近转了一圈。”池洲坐到火堆前的露营椅上,开始给妹妹准备早饭。

露营地的条件有些简陋,很难做出有花样的早餐,好在妹妹不挑食,吃过早饭又去喊母亲起床,和几位长辈坐在一起聊天。

父亲和同事昨天晚上钓上来好几条大鱼,太过兴奋睡得晚,将近中午才打着哈欠帐篷里爬出来。

两个人草草洗漱完,看到箱子里奄奄一息的几条鱼,决定到附近的农家乐改善伙食,一行人又开始匆忙地收拾行李。

池洲才刚出院不久,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要求他干重活,只在需要帮忙的时候招呼他搭把手。

露营地里的东西收拾得一干二净,熄灭的篝火堆被水浇透,冒起一小缕灰白色的烟。

轮胎碾过碎石,越野车缓缓驶离森林公园,从南往北,池洲又路过了昨天经过的那片田野。

田野里没有了轰隆作响的收割机,捆扎好的稻谷堆在地里,乡间的小路上停着几辆等待装卸运送的货车。

池洲心不在焉地看着,又想起站在水杉树下的向谚。

乡间的水泥路崎岖不平,时常有摩托车从车旁飞驰而过,父亲压着车速慢慢往前开着,快要驶出村庄时,一辆装满农作物的货车从左侧的车道驶来。

狭窄的道路无法同时通过两辆大车,货车司机在路旁停下,按了一声喇叭。

父亲娴熟地从货车避让出的通道穿过,向右转弯时瞥见副驾驶上池洲的脸色,忙问道:“小洲,你怎么了?”

那一声惊醒了坐在后排的母亲和妹妹,她们关切地追问池洲是否有哪里不舒服,池洲说不出话,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喇叭响起的瞬间他浑身的血液都像被冻住了一般,刺骨的冰冷在身体里蔓延,后背和手心全是冷汗。

池洲抹掉脸上的汗水,颤抖的手指不小心蹭到了额头凹凸不平的伤疤。

愈合的伤口不再传来针刺般的疼痛,却始终无法让他彻底安心,池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隔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事。”他故作镇定,“对面突然按喇叭,吓了我一跳。”

第6章 幻觉

那天的最后父亲还是没能去成农家乐,池洲的脸色很差,尽管他一再解释自己只是被吓到,母亲始终放心不下,便就此结束了行程。

从森林公园露营回来,池洲在家休息了一整天,周二上午父亲请了半天假,陪他去医院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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