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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南未可料(57)

作者:猫十六斤 阅读记录


“好喝吗?”甘小栗问。

高燕晴不做声。

“你太渴了所以没喝出来,我上济生堂抓了把巴豆下进去了呢!”

“你害我!”高燕晴又是一脚踢开了茶壶,只见那壶里一滴水也不剩。

甘小栗拍了拍手,说到:“一时半会儿你是没法逃跑了。你等着,我给你弄个便桶来!”说着他就去何氏那儿邀功去了。

柴房里传出高燕晴的咆哮:“兔崽子!你叫什么名字!我不会放过你!”

这头甘小栗充耳未闻,一路跑到前面铺子里,老账房在柜台后面看报纸,见他冲出来,开口说:“小心撞倒了货架。”

“老板娘呢?”

“在对面济生堂跟那边的老板娘聊天。”

甘小栗听闻,拔腿就往路对面跑,一不留神撞到一人。

“甘小栗,有鬼在后面追你吗?”简行严左胳膊还吊在身上,歪着头问。

甘小栗抬头一看,见简行严今天也穿得好像会走路的热带雨林,大油头梳得严丝合缝,苍蝇站上去都要脚滑。

“我找我们老板娘有要紧事。”

“行,那你去去就来,我在铺子里等着你。”简行严往铺子里一站,熟门熟路地观赏起这里的商品来。

甘小栗已经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你有什么事?”

“噢不,我来买东西的。”简行严拿手摸了摸自己好看的鼻子,这个动作对他而言意味着“我开始撒谎了”。

“你能来我们铺子买什么东西?”

“你们铺子……净是我没见过的便宜货。”这话整个槟榔屿也就是简行严说起来最合适了。

甘小栗忍俊不禁,还没开始笑,只听铺子后面响起一声高喊:“我要杀了你!”

于是简行严好奇问到:“谁要杀谁?你东家怎么了?我听说来了个亲戚?”

“大概是她拉了吧。”甘小栗撇撇嘴,露出恶作剧之后的胜利微笑。

第43章 高小姐,侄小姐(三)

甘小栗的这一笑,笑容之明艳,远超出简行严的想象,于是他问:“你今天心情特别好?”

“当然了,好久没这么作弄人了。”甘小栗把高燕晴被锁柴房的事告诉了简行严,不过他很明白事理地只说这位侄小姐是犯了家法,没有详说她被关起来的原因。

简行严听了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人家好端端一个女孩子,怎么经得起巴豆?你还是给人道歉去吧——当然她会原谅你的可能性为零哈哈哈哈。”

甘小栗不愿找上门去赔礼,对简行严说:“你先逛着吧,我上对面济生堂去去就来。”

和高记杂货铺隔着一条柏油马路的,就是药铺济生堂,和国内的药铺一样,铺子门口左右贴着对联,头顶一块金漆黑匾写着“济生堂”三个字。

何氏正踩着门槛跟人聊天,门槛内侧也站着一个妇人,斜靠着门框,乌云般的头发盘在脑后,是济生堂的老板娘。

“唷,你家的俊俏后生来了。”

何氏回头一看,便问:“喝了?”

“喝了。”

“拉了吗?”

“拉了。”

何氏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一把纤腰都要笑折了,她说到:“看她还威风个什么劲!你这个主意出得好,一时半会的应该是没精神寻死觅活了。”

甘小栗虽说是想何氏所想、急何氏所急,但他还是解释道:“我也是为她好,寻死觅活是何必呢?”

济生堂的老板娘用手指戳了一下甘小栗的额头说:“你这孩子蔫儿坏,现在又给我装好人。好了,我们也不敢得罪你了,免得吃巴豆。”

何氏又说笑了一阵,才让甘小栗走了。

他走回高记,看简行严正用目光恭候自己归来,问:“你可看中什么东西想买吗?”

岂料简行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上胡乱答了一句:“你算吗?”

甘小栗涨红了脸,生平为数不多地被人怼到无话可说, 但他只当是天财和老六平日里常说的那些玩笑话,很快就把这句话从心头抹掉了。

简行严也觉得自己说的太直白,太没有情调了,加了一句解嘲到:“你们店里的东西吧,质朴还是挺质朴的,便宜也真便宜,只是我买了实在用不上,你看我也不会用。”他随手提起一只夜壶,“我们家有马桶。”

甘小栗不太明白“马桶”为何物,从简行严的话中倒是听懂大致用途,确实很难想象一身富贵气的简少爷会用夜壶,他根本不应该小便,小便是普通老百姓才做的事。甘小栗对自己今天一直围着“屎尿屁”打转的处境有点厌倦了,换了个话题:“我听我朋友说,英国人一般也不会轻易放人出来,总要收一笔保释费的。这钱我还没谢谢你呢,也不知道是多少钱,告诉我好还你。”

“小事一桩,还钱就不必了。”简行严潇洒地挥挥手,“你记得我的好就行。”

“简大善人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于心!”甘小栗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不知为什么,受简行严的恩惠的时候他无比轻松,不像接受张靖苏帮助,心头又是感激又是自勉。到头来他也不知道简行严为什么老往高记跑,上一回要不是来高记,家俊那件事也不会发生。想到这里,他小声问简行严:“家俊到底是谁杀的,你知道了吗?”

富贵闲人简行严懒洋洋地说:“这事我爸摆平的,我给他老人家闯了这么大个祸,多跟他说一句我都不敢。至于到底谁杀的,我不太清楚,我没事,你没事,不就行了?”

然而甘小栗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与家俊有过一面之缘,至今仍记得那张长满青春痘的脸,还有家俊曾经跟高老板说过关于他爸喝了高老板送的茶叶末骂了他一顿的事,再加上后来家俊是为了替心中女神出气才会找上简行严,一个实心眼年轻人的形象在他脑中愈加鲜活,就好像家俊是他甘小栗的兄弟——有了这个印象,他甚至觉得简行严这个回答有些罔顾人命。

“不就行了?家俊一条命,在你这四个字面前,什么都不是了?”

简行严注意到气氛起了微妙变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我的意思是……”

甘小栗打断他,“别说了,你就是个公子哥儿,不管你个性怎么样,你看到的一切始终是你作为有钱人看到的一切,你一点都不用替那些生来不如你的人着想,你甚至还可以和你的有钱朋友一起,比如你在圣约翰岛上和那个英国妞儿,偷偷地看我们这些人的笑话。”

“我没有。”简行严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责十分错愕,“我,我没必要对那个小混混的死负责啊,我连认都不认识他。再说,我也从来没有笑话过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还记得我们的第一面,是在圣约翰岛的沙滩上,你刚被人从难民船拖下来。”

这下轮到甘小栗惊讶了,他从没对简行严讲过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没想到简行严自沙滩上就对自己有了印象。可这种“表功”无济于事,反倒让甘小栗翻出更多的旧账来:“那我倒是想听听你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你看着自己的同胞被欺负,明明自己有阻止的能力却什么都没有说。”

简行严本来想说当时的检疫站的人也是照章办事,看到甘小栗已经转过脸去,只好把话咽下了。他没想过圣约翰岛上的那些个“规章”其实是基于殖民统治和上个世纪的人口贩卖。

“你没什么要买的就快回去吧。”甘小栗下了最后通牒。

这时屋后传来一声惨叫,是周家老妈子的声音。

老账房在柜台后打瞌睡,吓得他拍案而起,“怎么了?土匪进城了吗?”

甘小栗道:“哪有土匪。应该是柴房里出事了。”说着他就往屋后走去。

这边被下了驱逐令的简行严,抱着一丝戴罪立功的心理也跟了过去。

穿过高记的天井,绕过厅堂左侧的小楼梯,直通到后面的柴房,简行严一路跟在甘小栗的身后,可他比甘小栗高出一截,视线所及不受影响。只见一个粗手粗脚的老妇人跪在柴房中,双手正不断推搡着地上的一个姑娘。他立刻明白,这是高家那个犯了家法的侄小姐,跟上前去一瞅,虽然在姑娘的性别范畴里比不过蔡咏诗,也算清秀水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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