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灯蓦的暗淡了下来，下意识间，顾源余光瞟到夏俞，楼道黑黑的，最后一节楼又比上面的多出一阶。

顾源刚想提醒一下就发现夏俞已经踩了下去，还踉跄了一下。

顾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重心不稳的夏俞，夏俞顺着跌进顾源怀里。

声响在这安静的夜里格外明显，楼道隔壁长廊的灯也亮起来了，拐过转角，投下有些模糊的光影。

顾源另一只手手肘借了栏杆的力才勉强站稳，手里还拿着手机亮了一阵就暗淡下去了。

夏俞比顾源矮了半个头，鼻翼传来熟悉的味道，顾源早晨也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闻了一路，按理说应该淡完的味道却由于近在咫尺显得格外明显，顾源的呼吸有些乱了心神。

他眼光不自觉瞟向夏俞白皙的颈部，顺着不太明亮的光线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呢？顾源一瞬间有些郁闷，为什么夏俞不是个O？他下意识想起了张天说过的话，

倒不是他对夏俞bete的身份而有些隔阂，而是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夏俞如果是个O，这样他们相守的几率会不会大一点？

夏俞会不会因为那所谓的天性跟亲近他一点，顾源他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可耻，妄图凭着基因里的牵绊，来得到他想要的爱意。

夏俞也不是第一次被顾源扶住了，稳了稳心神，由于距离有些近，夏俞甚至能闻到顾源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夏俞脱开顾源怀抱的那一个瞬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答案，是柠檬混着蔷薇，干净清爽的如同本人一样。

手臂中的重量霎那间减轻，顾源心里浮现出一丝落寞。

夏俞说了声谢谢，礼貌又克制，尽可能和顾源拉开一段距离，脸上由于惊吓染上了一丝红晕，像夏日清晨绽开的玫瑰。

由于灯光暗淡，朦胧中倒显出几分缱绻。

顾源低笑了一声，夏俞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大抵如同平常一般明月星眸。

夏俞不知道他身上染上了明月眷恋的情深，但是也感觉到一丝心安。

教学楼的灯盏有些稀疏倒也照亮了四周的路，没有人烟的教学楼在绿植的掩映下显得鬼影憧憧，桂树似乎开花了，顺着一阵一阵的清风沁人心脾。

悠闲的不像话，明明应该让人害怕的空旷却由于身边这个人显得有些从容。

天上的皓月被灰色的云挡住了一半，仍旧朦胧了那片天空。

今晚没有漫天星星，只剩下最亮的那一颗北极星指引着归途的方向，昏昏暗暗的灯光拉长了身后的影子，眼前人身在人间却自带星光。

--------------------

第29章 距离

清晨的鸟叫的还是那么清脆婉转，夏俞被孙阿姨拉着习惯的塞了一份早点。

自从上次顾源当着孙阿姨面夸她手艺好，然后夏俞就成了早餐的快递员了，长时间来，夏俞都麻木了。

看着面前的熟悉的车辆，夏俞有一瞬间恍惚，手中的早点是刚刚烤出来的吐司，一瓶玻璃瓶装着的牛奶，温热了夏俞的手掌心，夏俞心想，大概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司机已经处理好他们家的事情，大抵可以回来了。

他和顾源之间最大的纽带似乎断了，但是也终归是好事。

令夏俞惊讶的是顾源没有在车上，以往这个时候，夏俞总会看见顾源半侧着身子，轻车熟路的来拿夏俞手中的早餐，习惯性的说声谢谢。

突然间少了什么倒有些不习惯，夏俞如同平常一样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手中的早餐搭在腿上，隔着布料感受到了它的温度。

前面的司机发动了车子，看夏俞始终没发问，沉默着如同平时一样，像个琉璃美人，没有温度。

但是司机还是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想了一下，没想出来，还是解释了一句，“顾源今天请假了。”

夏俞撩起眼皮淡淡的扫了一眼前面的司机，没情绪。

司机趁机从透视镜里面瞄了眼夏俞，后者头微微偏向窗沿，似乎在看这条路的风景。

司机心里有些发怵，到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夏俞表现的太平淡了，就好像落在他耳朵里面的这个名字被风吹散了，又或许就是个完全不熟的陌生人。

司机有些诧异，夏俞看起来并没有发问的苗头，按理说就算是普通的同学也应该顺势问一句，“怎么了？”

但是，后者只是看着窗外有些出神。司机心里有些不舒服，再怎么说顾源也和夏俞同行了这么久，按理说应该很熟，但是看起来连陌生人的不如。

司机收回了心思，没有细想下去了。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夏俞看的方位是平常顾源为了缓解尴尬看的方向，他们在一辆车上，望着不同的方向，看着不同的风景。

而今天，这片风景的主人离开了，夏俞想看一看他眼中的世界，和他看过的风景，看让他每天眼角带着笑意的一切。

夏俞不知道的是，顾源虽然一开始看的是风景，但是其实后来透过玻璃的反光一直看的是他。

每个清晨，那短短的20多分钟，顾源眼中的风景一直是夏俞，让他眉梢染上笑意的也是旁边这个人。

夏俞看的是风景，是人间烟火的热闹，顾源看的是人，是岁月静好的红尘。

车并没有再停在那条人烟稀少的公路，停在了人满为患的停车场，许多车停了又走，走了又来，车水马龙，还有些喧闹。

人潮从各个方向汇聚到一点，是人世间寻常的模样，穿行在一片热闹中，不时听见旁边的人的惊呼，拉着熟悉的人看从未出现在那里的夏俞。

以前群里面还有人扒夏俞怎么来学校的，但是就是没扒出来，今天竟然在停车场里面见到了。

其实出现过，只不过那时的人潮已经有了退潮的架势，翻涌的也没有那么凶。

由于避嫌，他们从未一同在众人面前出现在一个地方，就连吃饭，夏俞甚至会故意错开和顾源的楼层，尽力减少了一次又一次不经意的接触。

夏俞倏然间觉得有些失落，到底说不清为什么。

夏俞不自觉加快了步伐，身旁擦肩而过了很多人，有那么一瞬间夏俞似乎觉得回到了那个夏天以前。

他身边似乎也是这么热闹，而最后，他什么也没有留住，倒也没多难过，或许是那个暑假太过于忙碌，他回过神来，已经九月授衣了。

他没什么意识的走过了推迟的七月流火，又匆匆在八月见证了那场被推迟的流火，雨下的似乎很大，但是现在想来也只记得雨里摇曳的蒲英绒了。

路旁的蒲英绒已经开始了白化，颜色似乎也被清晨露水带走，他有一片刻的失神，收回了目光之后倒显得有些局促了。

夏俞手中的牛奶似乎已经冷掉了，却的确还有些淡淡的温度，夏俞明明想要将两样东西都给司机的，但是司机婉拒了牛奶说，他过敏。

夏俞也没有强人所难，收回了递出去的牛奶，拿在手中，走了一路。

夏俞来到教室里面时气氛有些不对，夏俞心思也没在这里就没有深思。

反倒是路过他身边的岳阳有些局促，有些张口欲言却又被迫押回去的架势，夏俞皱着眉看了看在他旁边的岳阳，轻蹙了一下眉，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下面一片小声的熙攘。

好半晌面前这个堪比门神的同志才支支吾吾的开了口，打了这么久的腹稿最后只蹦出两个字，“谢谢。”

夏俞点了点头，礼貌的说了声不用谢。

但是门神同志又支支吾吾了片刻，夏俞以前是个很好脾气的人，尽管现在学会了冷漠，也还是延续了以前让人如沐春风的做派，只不过没多少情绪。

但是好在夏俞的一张脸看起来就是很有欺骗性，让人觉得他在认真等你的下文。

又过了好晌，岳阳就在这种欺骗性的耐心下又站了一会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好在上课铃声响了起来，将岳阳牵回了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