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光徊是胜利者(79)
贺光徊不愿意讲自己小时候的事儿,偶尔提起也匆匆翻篇儿。但秦书炀可喜欢听,关于贺光徊的所有,他都有一种最原始的好奇。
“后面他阿婆来看他,才见面摸摸他小脚丫就说他体寒,要喝姜水。还说喝一段时间姜水立马就能好,以后就不会感冒了。”
“我和他爸半信半疑地给他熬了一大锅姜水。”汪如芸忽然笑了起来,“哪知道这小子那么挑,才喂了一口就噗噗噗全喷出来了,弄我一身。”
没想到一向吃东西安静又斯文的人,小时候还有这么撒赖的一面。秦书炀想象了一下,想象不出来,但也跟着笑了笑。
“平时我也会帮他把姜挑出来,不过他也没那么挑,太细的他就囫囵咽了。”
汪如芸白了他一眼,把小碗端起来用筷子把姜水沘到肉糜里。
她把豆腐放进装着肉糜的碗里跟着一起搅,像教自己孩子一样,“炒个什么东西可以切姜丝,姜片,那个好挑。弄肉馅儿这么弄会更方便,效果也是一样的。”
一边说一边弄,汪如芸忽然想起什么,又扬了扬下巴指给秦书炀看。顺着她指的方向,秦书炀将锅盖揭开,里头是一锅闻起来就清甜的甜水,就是不知道放的究竟是什么,以秦书炀不太高深的厨艺只能看得出来里头有几块雪梨。
“茅根、竹蔗,雪梨还有甘草。”汪如芸念出煮汤的材料,“这个咳嗽的时候可以喝,你也可以喝,反正润肺的,多喝点总没错,比外头买的饮料健康多了。”
秦书炀茫然地点点头,他总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大概是属贱皮子的,讨好了那么多年都没得一个好脸色,突然又对他和颜悦色了,他反倒觉得不对劲。
汪如芸盛了一小碗甜水转过身来递给秦书炀,秦书炀更不敢接了,跟个毛头小伙子一样束手束脚地往后退了一步,支支吾吾说自己不渴。
汪如芸脸往下拉,拉过秦书炀的手把汤递到他手中。
秦书炀接过汤碗,人木木的,抬起碗就喝,结果差点没把舌头烫掉。
“怎么了这是?怎么能喝个汤还心不在焉的?我又没往汤里下毒。”汪如芸忙着又给他倒杯凉水,没好气地问。
那口甜汤烫得秦书炀什么味都没尝出来,只觉得舌尖生疼。犹豫再三,秦书炀舌尖剐蹭着牙齿,终于磕磕绊绊开口:“就是……就是……您今天太慈祥了,我有种吃断头饭的感觉。总觉得吃完饭您就要把我小光领走了。”
担心自己一语成谶,秦书炀更紧张了,他手指绞在一起,语气接近恳求道:“您别把他领走成吗?我……我没您想的那么糟糕,我能照顾好他。真的。”
最后两个字秦书炀说得铿锵有力,重重点了下头,随后又低下头不敢直视汪如芸的眼睛。
哪知道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反而厨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灶台上的两口锅在咕嘟咕嘟地响着。
秦书炀惴惴不安地抬起下巴,视线聚焦到汪如芸脸上,他眼睛陡然睁大。不敢相信,汪如芸竟然莫名其妙红了眼睛。
“您……”
汪如芸觉得难为情,手背抵着口鼻转过身去。她将头仰了起来,努力地遏制着即将要从眼眶里逃出来的潮湿。
“那天你说我伤害了小光,说我不爱他。”她的声音在发颤,黏黏糊糊的,几乎要听不清,“我只想和你说我没有不爱他,非要比多少的话……小秦,你绝对不是最爱小光的那个。”
听见身后又吸鼻子的声音,汪如芸转过身,她看见刚刚还手足无措满脸不安的秦书炀也红了眼睛。
以为秦书炀还在担心她要带走贺光徊,汪如芸轻轻摇摇头,“我们今天过来没有想带他走,只是发愁他怎么还没好,心里不放心才过来看看,顺道给你们弄点吃的。没别的意思,你别怕。”
“没有……”秦书炀难为情地低下头捏了捏鼻梁。
他抬起头来问汪如芸:“那天我不是说有话没和您说嚒?现在隔了那么多天,您还想听嚒?”
——
贺光徊撑着肘拐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除他以外的三个人都已经坐在餐桌边。他有点急,以为等他等久了,下意识地讲了声抱歉。然后眼见往前迈步的动作更快也更大一些,无力的左腿往前甩,看着有些滑稽。
“不急,慢慢走。”秦书炀坐着没动,只出声提醒。
贺求真也扭过身子来看着贺光徊,跟着开口附和,“你慢点,别那么着急,饭菜才刚刚上桌。”
贺光徊顿了下,重新稳了稳身体,然后速度放回平常的速度。
已经不发烧的贺光徊脸色回复了正常,没了那两坨不自然的酡红,他看起来漂亮又文静,只是往前走的时候有些不符合他文静气质的摇晃。